对她做了那样不齿的事之后,她已经不奢望慕容雪还能接受自己,已经无法回头的,就不要再心存希望。她越是单纯,就越让自己觉得罪恶,用伤害毫无戒心的慕容雪来威胁慕容堂,莫紫言知道自己很卑鄙,也很无耻。
下意识的去摸胸口的手帕,心口微微疼了。她们中间已隔了一道鸿沟,任谁都无法翻越。
空中传来一阵咕咕声,莫紫言抬起头,一只灰色的羽鸽扑腾着翅膀朝她飞了过来,落在脚边,她弯下身子,自它的脚踝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
信上只写了几个字,莫紫言轻轻蹙眉,鸽子扑腾了两下,兀自飞走了,莫紫言看着它离开的方向发呆。
师父要来了吗?
昏暗狭窄的屋子里,回荡着粗重又浑浊的喘息声。慕容堂自昏迷中幽幽转醒,守在一旁的丁
激动的喊了起来,“庄主!你终于醒了!”
慕容堂像是老了十岁,暗黄的脸上胡子白了一片,鬓角有些凌乱,鹰目依然犀利,却不再充满神采,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费力坐起来,靠在墙壁上,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这是哪里?”
“庄主,这里是御剑山庄,不过,我们是在密室里。我想那群杀手不会料到我们会回到这里来的。”
“嗯。”慕容堂轻轻哼了一声,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带着金龙宝剑亲自送给六王爷,却不想在回来的路上遭到袭击,奋力砍杀了一干歹人,直觉告诉他御剑山庄一定出了事。快马加鞭赶回去,早已太迟。他才知道御剑山庄在自己离开那一夜就被一把大火烧毁,而自己回去,已经是十日后。
剑冢被毁,宝剑失踪,屋阁倒塌,一片狼藉。
他像疯子一样在废墟里翻找哭号,寻找着赵婉茹和慕容雪的踪迹,可是那废墟之下的焦尸一个个面目全非,他根本分辨不出。跟随出行的护卫们拦住了慕容堂,他挥动着流血的手指疯狂的咆哮,他以为赵婉茹和慕容雪已经葬身火海,绝望的流下眼泪。丁文带着失魂落魄的慕容堂乔装改扮住进一家客栈,想等他安稳之后再做打算,就在当夜,一只羽箭飞进窗子,上面夹着一封信,要慕容堂用他的手臂去换取赵婉茹母女的下落,丁文怀疑其中有诈,极力劝阻,但慕容堂思妻心切,毫不犹豫断了自己一只手忍着痛把它送到了驿站外。
那个装着慕容堂左手的锦盒天未亮就失了踪迹,驿站外的树上被人刻下了字,要他在此等候赵婉茹母女的消息。
慕容堂当真听了在客栈守着,日日不得安眠,眼里都熬出了血丝,未及等到消息,一群黑衣人探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在深夜偷袭。情急之下,丁文带着慕容堂逃走,护卫们则是在后奋力拼杀,到最后只剩他们两人,失魂落魄的慕容堂还挨了一掌,就在丁文拔刀的一瞬,一条红影鬼魅般飞了出来,寒光乍现,瞬间射死了追赶上来的刺客,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藏身。
丁文看着慕容堂心里也难受得很,离开的时候御剑山庄还是一片祥和,他还应了赵婉茹会好好保护庄主,没想到回来便是面目全非,妻离子散。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到底是将御剑山庄灭门?他首先想起了六王爷,接着又想起了那个偷走金龙剑的人,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丁文,救我们的那个人呢?”
“庄主,那位恩人说我们出面不安全,帮我们到镇山买些干粮和药材。”
正说着,石门轰隆隆被打开了,来人一身红衣,右手握着一柄剑,宽大的斗笠上缝了红纱将整张脸都裹住了。他手下一扬,将一包冒着热气的馒头和一只草鸡扔了过去,丁文急忙接着。
他嘶哑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年龄,“赶紧吃了吧,日后想再尝到鲜肉,恐怕就难了!”
丁文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犹豫了,红衣人见他发愣,冷笑一声,“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
“是恩人救了我们,怎么可能再害我们?多谢了!”丁文拱手道谢,将馒头递给慕容堂,又撕下一块儿肉来,“庄主,赶快吃吧,您受了内伤,多吃点儿才好得快!”
慕容堂抬手阻止他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抱着剑背靠墙壁的红衣人,“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既然救了我们,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相见?”
红衣人转过头,虽然看不清表情,却能从那斗笠之下感受到他带着寒意的视线,“慕容堂,你是在怀疑我?”
“没有,只是御剑山庄被灭门,我们又被刺客追杀,阁下却肯出手相救,让慕容堂很是感激,我想请阁下报个性命,或让我记住相貌,若是来日我能重建御剑山庄,一定重谢!”
红衣人阴测测的笑了,“重谢倒是不必,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便可。”
“不知阁下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有悖天理的事。”红衣人自胸口摸出一个白瓷瓶,扔给丁文,“吃了饭,给你的庄主服下,是活血化瘀的东西。”
丁文感激不已,“多谢恩人!”
“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慕容堂未得到答案,不肯放弃,“阁下难道没有名字么?”
“叫我红衣便可。”
红衣人低了头按住斗笠,轻轻答了,“我还有事要去办,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不要跑太远,那些杀手随时都可能再回来,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慕容堂拧起了眉毛,这个红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庄主,你在想什么?红衣救了我们,难道你还怀疑他的动机吗?”
“御剑山庄莫名被毁,连是谁做的都还不知道,这外面还有人等着要我们的命,我怎么能放松了警惕?”
“你觉得他救我们不是巧合?”
“我不能确定,眼下,也只能先听他的。”
“庄主,等你好了以后,要不要离开咏州找其他门派求助江湖中和御剑山庄交情深的不少,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行,我们不能走。武儿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我们,再遇上杀手,性命难保,而且,夫人和雪儿还没有下落,那人要我们在这里等着的,现在客栈不能待,唯一的线索,只有在驿站找了。”慕容堂摸了摸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袖口,声音里带着惆怅,“也不知道夫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那人说会保她们周全,可是我还是担心,”丁文忧心忡忡,“庄主,会不会是圈套?”
“那玉蝉确实是夫人贴身之物没错,他该是冲着我来的,否则,也不会要我砍下手臂,他不直接取我的命,但要我受着折磨,”慕容堂握住左臂,小臂以下缠着厚厚的纱布,伤口时不时还会刺痛,“应该和烧毁山庄的不是同一伙人。”这新仇旧恨,似乎是一夜之间都找上门来了,可笑他居然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