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川乌是彼此最完美的复刻品,他学着川乌的模样紧紧抿着唇。凤凰慌乱地坐起来,后背和手臂的伤像在熬一锅粥,温度越来越烫,闷闷地疼着,耗尽她的耐心。川芎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别动。凤凰抽了抽鼻子,突然就哭了起来。她放声大哭,吓得软糖颤了颤,也呜呜地哭起来。
一直站在远处未现身的川乌奔跑过来,一把将软糖抱走,并且走进去揽住了痛哭的凤凰。一张病床,软糖和凤凰并排坐好,姿势相似地仰头大哭,看起来就像嗷嗷待哺的幼鸟。川乌不悦地甩脸子:“你把她弄哭了!”
川芎还是站在门口,脸上有调皮的神情,他扬起和煦的笑容,说:“小鸟,见到你真好。”
凤凰颤悠悠地伸出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恳切:“哥哥,哥哥。”
分别三年,她走得悄无声息,心中怀念的人有几个,每逢年节,总是要忍了再忍,才能不去想从前单纯美好的一切。
川芎踏进去,握住她的手,笑说:“不哭了,你看你们家川乌要吃人了,我好害怕。”
川乌啧了声,川芎告饶:“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小小的软糖扯着爸爸的衣服要抱,川乌只好将她抱进怀中,软糖伏在他肩上,小小声地问他:“爸爸,她是不是疼哭了?”
川乌立刻现出满眼柔情,这句话现在不能马上告诉凤凰,但他能猜到她知道后会有多么高兴。他扶着的软糖,也小声说:“妈妈不疼,是看见伯伯来了。”
软糖的声音更小了,问:“为什么看见伯伯要哭?”
川乌想了想:“有的时候,哭是因为很开心。”
软糖弄不懂,慢慢收了啼哭,眼皮渐渐往下耷拉。川乌伸手将凤凰乱蓬蓬的头发拂到耳后,低声说:“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我帮你把他扔出去。”
川芎站在那儿,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凤凰拉着他的手喃喃:“哥哥,对不起。”
川芎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怎么不觉得?”
凤凰一听,又忍不住哭起来。川乌碰碰她的眼,说:“小家伙睡着了,别哭,我把她放在你身边。”
两兄弟齐齐去哄凤凰,凤凰边哭边仰头去看,见川乌真的将睡着的软糖放在了她身边。他还扶着她躺下,说:“你们一起睡一下,好不好?”
凤凰哽咽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软糖的手,然后擦掉她脸上的泪。软糖动了动,翻个身窝进凤凰怀中继续睡,凤凰慌张无措地看着床尾的川乌。川乌看她这样,心疼得不行,鼓励她:“抱一下,她刚刚哭是因为担心你疼。”
凤凰张开手,将小小的孩子纳进怀中,低声唤道:“糖糖。”
这天夜里,川乌留在医院陪凤凰,软糖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妈妈吊着手臂慢慢地在屋子里绕圈。房中只亮一盏小灯,软糖眯着眼,一直偷偷地看凤凰。凤凰走了几圈后绕过来,坐在床边轻轻摩挲软糖的膝盖,软糖觉得,妈妈这样摸摸她,她就不疼了。她睁开眼,直直看着凤凰,凤凰忙松开手站起来。软糖以为她不睡是因为床铺被自己霸占了,就往旁边挪了挪,虽然没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这时川乌拎着食盒进来,是他刚刚回家熬的鱼汤,他见凤凰还在绕圈,紧张的皱起眉:“还在疼?别忍了,让老白打一针止痛的好好睡一觉吧。”
凤凰却没应他,而是低头看软糖,说:“我不疼,别担心,只是饿了,睡不着。”
软糖坐起来看着爸爸伸手要抱,川乌指了指凤凰:“爸爸现在要喂妈妈喝汤。”
然后就放着软糖不管,兀自去盛汤,软糖低头玩手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是软糖担任小主持的节目第一次播放,凤凰早早就把电视调到了月岛电视台少儿频道,还趁川乌不注意偷偷跑到护士站通知大家都打开少儿频道贡献一下收视率。软糖端正地坐在一旁,等待着节目开始,川乌洗了个水果出来就不见了某只小鸟,沉沉一笑,出去把人拎回来,放在身边不让她跑。
凤凰趁节目还没开始,跟川乌商量:“明天就出院吧,欢欢喜喜我不放心。”
川乌没反对,只是说:“你现在伤了手很不方便,我过去照顾你。”
正说着,女编导杨晴捧着一束花进来了,川乌本来是很不喜欢电视台的人来打扰凤凰静养的,所以吴天昊拦着台长没过来,不过一看她,就往旁边让了让。杨晴受宠若惊,忙把花束递给凤凰,悄声说:“我心跳加快了,凤凰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吗?”
凤凰解释道:“是朋友。”
杨晴呵呵,明显不信。
于是四个人坐在一起看节目,凤凰从头到尾都在夸里面的小主持人台风稳重,口齿清晰,有大将之风。杨晴见他们一家这样,也猜到几分,就帮着凤凰一起夸软糖。软糖听凤凰夸时还能淡定,但一看连节目的杨编导都夸她了,顿时就装不了小大人了,仰起头冲着川乌得意的笑。
川乌揉揉孩子的头,说:“表现的很好。”
杨晴还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川乌,说出了这件事台里上下都很挂心,台长让她来代表大家表达一下关切,关于孩子的后续补偿都在合约上,如果监护人没意见的话签个字就行了。川乌看了两眼就递给凤凰了,凤凰推了推:“你决定就行。”
川乌不同意,就这么把几页纸堆在她眼前。软糖没转身,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凤凰就悄悄拿起合约看,看见甲方时鼻子就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