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太医给燕淮施了针,燕淮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东西,虽然还是模糊,但已经能看到人影。
“大概再过四五天就能好了,我会想办法亲自找到知非。”燕淮说。
宁知非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件事,似乎给了燕淮很大的安慰。他看起来恢复如常,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失魂落魄。
“昨晚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他真是……我爹?”燕双忐忑地问道。
他心里很乱,既希望是真的,也希望是假的。
他好像说过很多伤害宁知非的话,宁知非或许已经讨厌他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燕淮说。除了宁知非,他没有过任何人。
或许很多人都不信,可这就是事实。
“他为什么不愿意认我?是你不许吗?”
燕淮摇头,燕双则蹙起眉头,像头困惑的小兽:“那为什么?难道他是被强迫的?他不爱我?他不爱你?”
燕淮被逗得笑出声:“即便你有很多疑问,也不要去质疑双亲的感情。虽然你的到来确定是个意外,但我们是真心实意期盼着你的。”
随后燕淮似乎想证明他们是彼此相爱的,补充道:“你出生前,我们拜过天地,虽没有媒妁之言,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那是在宛陵祖宅的时候,老侯爷病重思归,燕淮和宁知非提前出发,到了祖宅打扫安置。
当时宁知非已经有孕七个月,可以隔着袍子轻易看出圆隆的肚腹,行动也开始受限,走起路来有些摇摆。
宛陵天高皇帝远,燕淮索性不再顾忌,禁止宁知非跟平日里在侯府那样侍奉自己,要与他像夫妻那般相处。
一开始宁知非并不愿意,也不习惯,但燕淮朝他冷了几次脸,渐渐也终于表面接受了。
老侯爷回到宛陵后就要祭祖,需要的东西很多,府上人手不足,两人就一起去街头帮着采买。
江南初夏,还未炎热到酷暑难耐的程度,只是飘过的风中隐约沾染了些许温热。
市井有老妇在卖头一茬的嫩莲蓬,宁知非没见过这种,好奇地看了两眼,老妇便冲他笑:“都是今早新摘的莲蓬,保管鲜甜,公子不如尝尝,若是喜欢再买也不迟。莲子安神,公子有孕,吃些有好处。”
宁知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看向燕淮,燕淮误会,伸手接了翠绿的莲子,替宁知非剥好送到口边。
“唔……好甜。”宁知非瞪大双眼。他的家乡并不盛产莲藕,莲子都是干硬的,拿来煮粥,他从未尝过新鲜莲蓬。
“那便把你篮子里的莲蓬都卖给我吧。”燕淮说。
老妇把篮中的莲蓬捧给燕淮身后跟着的阳燧卫,笑着随口问道:“两位公子感情真是好,成亲有多久了?”
“婶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伺候少爷的下人。”宁知非笑着回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年头的世家公子,哪个成亲前不是外室通房养着,自己一个下人,即便在外头也不能真以侯府的少夫人自居。
燕淮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消了不少。
原来他表面迎合着自己,心底还是觉得两人并非夫妻。
燕淮回到祖宅后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同宁知非成亲,让他的心定下来。
不能让宁知非和腹中的孩子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
但父亲不会允许侯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如此出身,更不会允许养了十几年的死士失去原本的作用。
燕淮不是不敢跟父亲提,只是他太了解父亲,按照父亲的脾性,自己表现得对宁知非太过在意,反而把宁知非推上了风口浪尖,亲手给对方带来伤害。
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反而害了宁知非。
苦思良久,燕淮终于想到办法,拉着宁知非去了祠堂。
刚修缮好的祠堂一尘不染,宁知非不知道燕淮把自己带来做什么,只安静地跟着他,直到燕淮开口。
“知非,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拜堂,往后就是正经夫妻。”那时的燕淮还没到二十岁,并不像现在这样如块温润的美玉般毫无棱角,说话做事都带着少年人的任性与自信。
“虽然现在我没办法把你应得的东西全都给你,但总有一天,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该你的,我全都不会落下。”
他说得那样信誓旦旦,并没有想过即便过了十几年,他真的在侯府说一不二,他们还是终究与现在一样。
宁知非当然不肯,于是燕淮又开始了蛊惑。
“父亲不在,宛陵现在全是我的人,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的。知非,我只是想私下里在你心里有个名分,我不想做你的主子,只想做你的夫君。”
宁知非皱起眉心,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可少爷永远是属下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