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他们一早就想好了自家崽以?后要做什么,可等了好几年,房琦珞的肚子也?不见动?静。
岑建淳也?不急,有人问起他便笑呵呵地说,命中注定有的,他总会来。
直到有一天,一位看着疯疯癫癫的道士路过岑家家门口,没走?两步便扭了脚尖走?近门,抬手便“啪啪啪”拍了起来。
那位须发皆白的道士细细端详了前来开门的岑建淳,又瞅了瞅跟在他身?后的房琦珞,手里的拂尘一甩,留下一句“多做善事?,家里自会添丁”后,便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原本岑建淳没当回事?,可架不住媳妇儿将那道士的话信了八成。
反正自家有钱,做些善事?也?无妨。
所以?两人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思?来想去然后拍掌一合计,便定下了买粮施粥。
这一施,便是六年。
本以?为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骗了他们,却不想第七年的一个傍晚,房琦珞同丈夫收了施粥的摊子正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透过纷纷扬扬的大雪,隔着老远她便看见自家房门前躺着一个小男孩。
躺在雪地里发着高热的小男孩只知道昏昏沉沉之间?,自己忽然被人抱进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屋子里,直到他那具冰冷的身?体陷入一团软被之中,这才想要竭力?张开因为发热而被烧得生疼的眼睛看看。
许是那时的身?体已强撑到了极限,只看到眼前模模糊糊站着的两团人影,他便彻底晕了过去。
成安二十九年初的那场雪太大了。
大到将他十多岁以?前的记忆全都掩埋,只记得昏沉之间?自己曾在一个瘦削脊背上颠簸过。
剩下的,便是他再次醒来后,一眼见到房琦珞脸上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笑。
那时的岑鸢还?不叫岑鸢。
小孩儿忘了自己的名字,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娘不要我了。
后来岑建淳和房琦珞又为何会给自己起一个单字“鸢”呢?
可能?是因为醒来后同他们第一次出去玩,路过捏面人摊铺的时候一眼便看中了那只鹰。
也?可能?夫妻二人的别有深意——
鸢,鸱鸟也?,形同鹰。
风飞云会,鱼跃鸢飞。
岑建淳笑眯眯地说,大雪赐的孩子,就该像鹰一样破风飞于天际,自由自在的。
后来,岑鸢便成了夫妻二人唯一的孩子。
他再也?没有见过像二十九年那般大的雪,也?没再发过能?将眼睛烧疼的高热。
因为岑鸢是京城商贾大户岑家的儿子,是武都府里悟性最?好的小少爷。
是学堂里常与夫子唇枪舌剑的刺头,也?是盛誉京城的新科状元郎。
成安二十九年的那场大雪将岑鸢的前十一岁与后来的他割裂开。
记忆里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大梦一场,梦里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他叫她娘,也?在她背上颠簸。
时至今日,岑鸢很少去回忆年少时的这些东西。
可现在却因为岑五的一番话,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回忆。
他以?为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对成安二十九年初的那场大雪记忆深刻。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自己,钟毓——
也?就是曾经那位流落在外的钟家二小姐,找回来的时间?竟然也?是成安二十九年年初。
是巧合吗?
岑鸢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水上。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黑沉沉的眸间?忽然闪过一道暗光,他声色冷淡吩咐道:“去查江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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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粮仓门外。
在钟毓挨家挨户把仓里剩下的粮平分,且承诺剩下的粮食会在五日之内还?回之后,那群围在粮仓外面的百姓才一个接一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