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之后,便是濮国军功宴。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甄伏早已收拾妥当,候在了城主府门。
自知晓后汉天子使臣要来参加濮国庆功宴后,她便日日翘首以盼,盼着曹显将使臣快些迎进城主府来住。
毕竟松阳城不设驿站,这周边除了民宅,便只有城主府能算个像样的下塌处。
但直到昨日,庆功宴的前一天,也就是使臣莅临的当日,她也没能等来天子使臣。
只因曹主公说城主府已住满,遂只能让尊贵的代表天子的使臣将就于哨兵营。
也不知是真的无处可腾挪,还是为打后汉天子的脸,才让使臣住在条件简陋的军营大帐中。
起先,甄伏对曹显的安排忿忿不平,然对亲人的思念很快压过了她心中的不悦。
就连曹显要将她强留濮国一事带来的怨气也很快被抛之脑后,只满心欢喜捯饬自己,期待着与父亲相见的一刻。
待见了父亲,再与他细细商量,所有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思及此,甄伏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让周身少年意气更明媚的了几分。
“昭华公子今日可真俊呐?”
忽一过路少妇朝甄伏抛了个媚眼,惊得她一个激灵,“赵娘子又出门采办呐?”
答非所问,甄伏已经挪着步子半躲在吴校尉宽大的身后。
那赵娘子是小鱼儿的邻居,是个新寡的有钱妇人,听闻最近还在城中物色新郎君,莫不是瞧上她了?
甄伏心中嘀嘀咕咕,背脊发凉,下一瞬,便快步从吴校尉身后挪回了府内前院。
“不是说好了酉时初刻出发吗?眼下都酉时末刻了。”
她抬头望了望西斜的日头,眉心微蹙,向吴校尉唠叨:
“行军打仗之人,最讲时间准则,主公怎么是个例外?”
因为看守甄伏多日而变得熟络起来的吴校尉也是个话痨,对甄伏是有问必答:“今日又不是要去打仗。”
合着不用打仗就可以让一众人在这干等?
真是浪费时间。
“便是姑娘家家,浓妆淡抹,这些时辰也该够了。”
甄伏撇了撇嘴,略显不耐:
“主公今日莫不是要打扮成求偶的凤凰?”
“谁是求偶的凤凰?”
一道清冽的声音忽自甄伏身后传来,惊得她又是一个激灵,迅捷转过身看向来人。
自被曹显下令五花大绑后,她又有多日未见主公了,而他又从邋里邋遢的糙汉变成了玉面贵公子。
玉冠束发贵气逼人,一袭暗线竹纹墨绿长袍衬得他如松如竹风光霁月,腰间配有一把寒光逼人的长剑平添几分霸气。
一刚一柔完美地糅合在他的身上,不仅敛去了平日的戾气,还多了几分亲和。
“主公。”先回过神的吴校尉已经上前行礼,将甄伏的观摩的神思打断。
然未待她拱手行完一礼,曹显冷不丁的声音已从头顶传来:
“我看你才像只花孔雀。”
随即,他已从甄伏身边迈步如风而过,只余淡淡的麝香与竹香混杂的气味。
甄伏如遭雷劈,木然站在原地,上下左右瞧瞧自己的装扮。
一袭染墨色山水直裾,笔挺工整,腰间别着一块白玉玉珏,简朴大方。
她又摸了摸头上一根因使用多年而磨得光泽熠熠的木簪,心中不由腹诽:
我这是标准的文人墨客打扮,怎么就花孔雀了?
她自然不知道落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柳眉杏目,不施妆粉已超凡脱俗,不时撅起的小嘴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女儿态,让人总想品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