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吉东原定要出席h市的商业峰会,他在出发去机场的路上晕倒,不省人事,立马送至六院救治。蒋沉听到这个消息,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前段时间投资失利的消息终于传到父亲的耳朵里面,急火攻心,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蒋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杜应景守在门口。“董事长已经醒了。”杜应景说,“董事长吩咐过,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见他。”醒了就好。蒋沉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心脏又猛烈地跳个不停。他前段时间主导投资了两个区块链技术的项目。他本以为这是大显身手的机会。他想要证明给蒋吉东看,自己有能力做蒋氏的接班人。投资需要很好的眼光,也需要一点儿好运气。蒋沉不知道是欠缺哪一项,别人做都能赚钱的项目,等到他带着资金信心满满地杀进去,结果区块链的流动性危机嘣地爆发了。父亲怎样看待他这次投资失利呢?父亲会对他很失望吗?蒋沉走进病房。病房里面,蒋吉东半坐半躺在床上,旁边好几台生命监护仪器正在运作中。蒋沉觉得,父亲的健康状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要严重。不过,蒋吉东的目光仍然很犀利,说话的中气也很足。他上来对蒋沉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现在认清自己的能力了吗?”蒋沉的瞳孔骤然一缩。父亲是……已经知道了吗?蒋吉东的手指动了动,他指着手边摆着的两沓文件,说:“q2和q3这两个季度,公司赚钱的速度差点儿没赶上亏钱的速度。q4还没结束,但q4目前为止的亏损已经比q2和q3加起来都高了。蒋沉,你说说看,年底股息分红,我这次能收多少?”蒋沉动了动嘴唇,冷汗从额头上滚下来。“你也不用紧张。”蒋吉东的语气缓和,“投资的事情有盈就有亏。我自己经手投资的项目,也没有说都是稳赚不赔的。”蒋沉没料到父亲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翻过这一篇,他马上表忠心:“爸,我会做出成绩给您看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可以——”蒋吉东摆摆手,他不想听这些话。他告诉蒋沉:“我现在不需要你做出成绩给我看。我不觉得这是给你的机会或者考验。因为就算你一直赢,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蒋沉听到了那个关键词:结果。什么结果?是继承权的归属吗?蒋吉东很快就给出答案:“我会把我在公司的股权都留给蒋意。在我去世之后,蒋意就是公司持股最多的股东。”蒋沉盯着父亲看。为什么?蒋吉东:“你是不是很想问,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教你做生意?”“因为我觉得,一个父亲是有责任教给他的孩子一些生存的本事。只有教会孩子本事,他们日后才不至于在社会上饿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蒋意这孩子平时娇滴滴的,但她其实比你争气很多。我可以很自豪地说,她在b市的工作和生活,从来都没有依靠我或者她妈妈、她外祖父的名字和影响力。”“但是,蒋沉,我对你不太放心。没有我的庇护,你未来会过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我教你做生意,本来是想把你培养成公司的经营者。毕竟比起外面来的职业经理人,总归还是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对这份生意更加有责任感吧,不至于糟蹋了。”“你妹妹做大股东,吃股息分红。”“你在公司里面工作,拿高管薪酬。”“用这种方式保障你们两个日后的生活费,你们两个继续把蒋氏作为我们家里的生意持续地经营下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蒋吉东的话峰一转:“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好像连替你妹妹打工的能力也没有。闯了祸,投资失利,还要腆着脸去求你妹妹出面帮你。你不羞愧吗?”蒋沉的脸瞬间涨红。原来父亲都知道。“蒋沉,你让我有些失望。”蒋吉东递给蒋沉一份文件,他让蒋沉现在就可以打开看。蒋沉打开文件袋,看见里面装着一份白纸黑字的劳务合同。“这份合同是我留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认为,这是我留给你的遗产。”“在我死后,你可以继续从蒋氏领取薪资,每年税前不低于两百万元的现金收入,待遇等同于行政九级的员工。直到你退休或者主动离职为止。”蒋吉东:“从今往后,你就在你妹妹的公司里面,好好工作吧。”蒋沉的神色一凛。他觉得他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可是蒋吉东已经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父亲为什么现在拿出这份合同给他?为什么父亲摆出了一副如同交代后事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此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突然改变了?蒋沉浑浑噩噩地下楼,坐进车里。他的助理跟着上车。“蒋总,高和那边给了消息,投资的项目有救了!”助理难掩喜色。什么消息值得让他这么高兴?蒋沉淡淡地瞥了自己的助理一眼。“你说吧,我在听。”助理告诉蒋沉,高和那边的资金池里流入一股强势的资本,信盛投资旗下的子公司宣布正式进场,布局区块链领域。这是一个大利好。原本已经降到最低的投资者信心预期触底反弹。之前还压在所有人头上的阴云霎时消散。蒋氏投资的两个项目也大概率能够摆脱困境,重新回到正轨上。这个消息此刻却不能让蒋沉高兴起来。信盛投资,是蒋意的外祖父赵宗明名下主要的商业版图。赵宗明的信盛投资进场区块链,这是不是意味着,蒋
意其实最后还是帮他递话了?她为什么要帮他?蒋沉只能感到羞愧和耻辱。她选择帮他,这样仿佛就更加印证了父亲所说的话。蒋意让父亲感到骄傲,而他让父亲感到失望。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可笑的失败者。助理看蒋沉的脸色仍然不好,助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蒋总,我们去哪儿,回公司吗?”蒋沉应了一声。车子刚发动,他的手机响了。姑妈蒋安南打来电话。“蒋沉,你爸在哪家医院?”“六院。”蒋沉倍感疲惫,他伸手按上额头,“您现在要过来?”蒋安南压着脾气:“你知不知道,你爸确诊了胰腺癌晚期。他有没有告诉你?”蒋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没有。“他没告诉你?”蒋安南确认了一遍,然后说,“我哥他也没告诉我。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现在去医院守着你爸,公司的事情别管了,让明训他们盯着。我马上给蒋意打电话,让她也快点儿赶回来。”蒋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这通电话的。“蒋总?蒋总?”助理又轻声提醒他。蒋沉如梦初醒。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蒋意的名字,然后他发现他的手指在抖,他强装镇定,按下通话键。“……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差点儿糊涂了,蒋意早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蒋沉问助理借了手机,按下一串电话号码给蒋意打过去。蒋意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她正开车从原视科技去ery公司的路上。她刚下班。谢源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睡得正熟。她怕吵醒他,所以连刹车都不会踩得太重,尽量把车子开得平稳一些,让他能多睡一会儿。谢源这两天一下班就到ery公司的办公室待着,跟那边的工程师一块儿排查问题。他们目前确认问题来自于遭受到外界的大规模恶意fdi攻击,但是尚未破解对方的攻击技术。他已经整整熬了两个晚上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是ery公司的员工,而不是原视科技的员工。蒋意还特意看过员工手册,确认谢源这样做没有违反原视科技的员工守则。毕竟,他投资ery公司的行为有第一时间向原视科技做过申报。而目前原视科技与ery之间也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竞业关系。他在原视科技的工作效率也没有受到影响。暂时还没有。蒋意不确定谢源继续这么熬夜干活,他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她现在越发意识到,人的身体其实是很脆弱的,不可以掉以轻心。所以刚刚下班前,蒋意直接上到八楼,她拦住谢源没让他把一杯加了两倍shot的美式咖啡灌下去。她跟他说,待会儿她开车,他在车上睡一会儿。蒋意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愿意为一个男人做这么多的事情。蒋沉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蒋意只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她挂掉没接。过了一会儿,手机上面跳出来一条短信,来自这个未知号码:【我是蒋沉。父亲好像确诊胰腺癌晚期。姑妈有跟你联系吗?希望你速回,父亲需要有你在。另外,这次你帮我的事情,谢了。】蒋意利用等红灯转绿的间隙扫了一眼这条短信。她只能说短信的内容让她非常无法理解。蒋沉他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蒋吉东的病情吗?还有,姑妈蒋安南可没有跟她联系过。蒋意上一次跟蒋安南说话,好像还得追溯到蒋吉东过生日的时候吧。以及,她帮蒋沉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谢谢?前面的车子突然按了两下喇叭。副驾驶座上的谢源睁开眼睛。他的眼神非常清醒。“到哪儿了?”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快到了。还有两公里。”蒋意回答。谢源忽然没由来地轻哼笑了一声。蒋意懵懵的:“你笑什么啊?”她还在看前面的车流为什么绿灯也不动,难怪有车子等不及甚至在市区里面按喇叭。谢源没说话。他怕她骄傲。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和她之间的照顾与被照顾关系好像颠倒过来了。怎么突然变成她在宠着他、照顾他了?这样的场景,放在以前他可真的是连做梦都不敢想啊。“没什么。”谢源的声音里面闪过一丝愉悦,他目不斜视,只看着前面的道路,“就是觉得你开车开得挺好的,慢慢开,不着急。”“怎么又不着急了?付志清那个资本家刚刚已经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我看他急得要死。那他就不能多花点儿钱,租好一点儿的云服务器?非得用这种这么容易就被人攻击的破烂玩意儿。明明现在几家大型的云服务器平台,他们的安全防护都做得很好。”蒋意对付志清非常有意见。他凭什么这么使唤她的男朋友?谢源却说:“不是付志清不肯花钱。而是这次的网络攻击,就是冲着ery,冲着他现在正在做的产品来的。”蒋意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谢源。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人在针对ery公司。但ery只是一家刚刚诞生一个月的初创公司而已,离盈利都还差得很远。为什么要攻击ery?谢源沉着声音:“当然是因为ery正在做的事情,令人害怕了。”“所以,哪怕尚在襁褓中,有人也一定要发狠掐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