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月上前扶着把手,嘱咐她当心些。丹湖早已备好功课,絮絮地说哪里新开了脂粉铺子,哪里的蜜饯烧鹅好吃。
卫玠从前很少闲逛铺子,他为人物欲不高,衣饰有碧山打点。偶尔来百济街,也是与蔡挺玉相约,谈天说地,话及朝堂。
窦绿琼则不一样。
她来京陪同齐敷守孝,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出府游玩。后来孝期过,她又罕见地病了一场,被窦宗拘在宅邸修养。
是以,此刻她极为兴奋。撷月在后面推,她在前面指挥。
“撷月撷月,我要吃糖葫芦!”
“那是煎鸭子吗?好香啊。”
有卖鹦哥儿的行脚商人,窦绿琼凑过去瞧,那人见她穿戴不俗,忙教习鹦鹉学舌。
“娘子漂亮!漂亮!”声音尖脆。
一旁卖荔枝膏冰的妇人,招揽她,“小娘子,天气热煞,来碗生津止渴的荔枝膏冰吧。”
荔枝金贵难得,非寻常人家所能售。是故这荔枝膏冰,实为乌梅肉八两,桂去皮,下乳糖熬至熔化开,再加糖姜汁,多次去滓,至澄清可服。
窦绿琼扭头看夫君,目露憧憬期待。卫玠示意丹湖上前,从袖中取出碎银子,递与商贩。
那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端了两碗多加糖的荔枝膏给她吃。
窦绿琼分一碗与撷月,自己吃完后,又赖在鹦鹉笼子前不走,
“夫君夫君,给我买只鹦鹉罢。”
那商人忙指着一只道:“公子,您看我这只虎皮鹦鹉,可是难得的纯种。又聪敏又乖觉,上手不咬人,您要是喜欢,八十两银子带走。”
卫玠看向那只体型小巧,面相呆呆的鹦鹉。怎么也卖不过四十两银子。
怕是看着窦绿琼太喜欢,想敲他竹杠。
“不买,你养不活。”
家里有一个吵闹的也就够了,他可不想每日下了衙门,就听见屋里叽叽喳喳的。
“夫君怎么这般小气。”窦绿琼失落,闷气抱怨。
撷月瞧了瞧她,并不开口劝慰。
卫玠心中低叹,妥协道:“罢了,你想要就买吧。”
他态度本来也不是十分坚定。
那商人大喜,接过丹湖手中银子,将那虎皮鹦鹉单独装在小笼子里,用红色丝缎细细包好,打了个喜庆的结。
“娘子您收好。”
得了鹦鹉,窦绿琼欢喜不胜,一路哄它说话。
一行人缓慢行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卫主事?”
此人声音熟悉,卫玠想了一会儿,是那日喜宴上,出言夸赞窦绿琼貌若天仙的刑部同僚。
曹见帧今日旬休,陪妹妹一同出门逛街,不曾想遇见卫玠,正有心攀谈,余光忽然瞥见坐在轮椅上打量他的娇娆少女,面上两道红痕,不由呼吸一滞。
卫玠自然注意到他神情变化,紧了紧拳。
他不动声色挡在妻子面前,神色冷淡,“有事?”
曹见帧这才将视线收回,尴尬一笑,“卫兄是和娘子一同出来游玩么?刚好,我与妹妹也是。”
他又问:“卫娘子怎么坐在轮椅上,可是行动不便?”
听见自己的名字,窦绿琼正要答话,却被撷月拖着轮椅拉远了。
“前些日子摔着了。”
卫玠说,旋即将话题岔开,“我与她正要去买些首饰,恕不奉陪,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