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导致前段时间巫者的误闯,同时,一旦准确知道位置,他释放出的能力便很难迷惑住他们的眼睛了。没能杀死女人,终究是个隐患。……回到焦土已经深更半夜。二影一直昏迷不醒。岚栖在剧毒蔓延至全身前,砍下了他的手臂,老祭司用药草敷在创口处,依然止不住源源不断淌下来的血。能不能熬过,就看今晚了。芸蚕面色惨白地闯入营帐中。她本该代替岚栖监视巫者,弟弟二影重伤的消息一传出,便心慌意乱地向唐边雅请示,希望能守在弟弟塌边,直到苏醒为止。唐边雅叹息着同意了。老祭司隐喻地透露,就算二影能救活,也只会变成一个残疾的废人,加上砍断手臂是外伤,内脏的破裂、出血是肉眼看不到的,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二影想要继续留在焦土,芸蚕就得一个人打两份工了。回去的路上,岚栖正好遇上芸蚕。她眼神空洞,动作木讷。直到看见岚栖的手,才干巴巴地问:“你砍断了阿影的手?”岚栖道:“是。”芸蚕原本是冷静的性格,看向岚栖的目光却带着火一般的炽热与愤怒,哀伤、痛楚、批判,多种情绪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她开口时的嗓音沙哑压抑又沉重:“为什么要砍断阿影的手?他的手是用来拿弓弩、保护焦土的、是用来砍柴做饭烧菜的,他这么重要的手,你却把它砍断了、砍断了……”岚栖道:“他中毒了。”“中毒了……”芸蚕死死地盯着他,愤怒与悲痛几乎吞噬了她的理智:“你不是异徒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保护他?我们每年神祭,牺牲生命,祈求神明赋予异徒力量,不就为了族人的平安吗?现在阿影半死不活,你倒是健健康康地回来了……为什么啊?”说着说着,芸蚕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为了活命,把阿影当作牺牲品,要不然怎么你毫发无伤,他却伤痕累累……”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疯魔了一般,拉开弩,朝着岚栖射去。如果被射中,当场毙命。“你疯了?杀害同伴会被逐出焦土。”族人在自己面前眼睁睁地被伤害,岚栖心里也不好受,但有些东西更应该说明白,他侧过脸,一把接住弩箭,折成两断,将其中一段插进芸蚕身后的枯树上,冷冷道:“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受伤的吗?他太冲动,周围全是尸体,漆黑一片,根本分不清敌人在哪,却还要执意寻找兵器绘制图……我劝他,他不听,我让他躲在帐篷里,他趁我离开之际还要冒险搜寻资源,结果跟异徒撞了个正着,你们是姐弟,思维行动相像,但没必要连这点都学。”芸蚕微愣,终于平静下来,无声地落泪。岚栖顿了顿,原本还想解释神祭不会对他的异能造成任何影响,也不希望举行神祭,但看着芸蚕几近崩溃的样子和满是泪痕的脸庞,没能继续说下去,只是道:“去之前,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弓弩落下,芸蚕捂住了脸。岚栖声音温柔下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他。”说罢,拿出兵器绘制图:“这是二影的,你替他交给义父吧。”芸蚕还在哭。岚栖个头比她还矮一点。安慰人的时候,只好踮起脚尖,显得自己更可靠,这样做很笨拙,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芸蚕的头:“你要是难过,可以打我出气。”指尖的温度传到头顶的那一刻芸蚕才意识到,眼前看似沉稳的少年其实也不过十八岁,跟她弟弟相近的年龄。她蓦然清醒过来。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苛刻了。回到家时,烛油燃尽,屋内漆黑一片。岚栖以为郁宸已经睡着了,所有动作都是轻拿轻放。
直到空气中传来幽幽的指责:“你不是说天黑之前就会回来的吗。”一束火苗照亮了四周。岚栖抬眸,目光在郁宸身上多停滞了一会,也不知道他哪弄来的木质轮椅,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应该已经洗过澡了。语气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实际不也能自力更生?岚栖问:“谁给你洗的澡?”郁宸笑眯眯地回答:“芸蚕姐姐。”岚栖微怔,拔高音量:“你让一个女的帮你洗澡?!”郁宸像被吓到了,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回道:“她就在门口帮我递衣服……”芸蚕应该在屋顶上守着的。岚栖大概率能想到为什么她会从上面下来。这对姐弟拥有同样的好奇心。难得遇见巫者,一定渴望知道他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岚栖道:“不能让女人给你递衣服。”郁宸一脸困惑:“为什么?”岚栖狐疑地盯着他:“你在装傻吗?”郁宸身体蓦地颤了颤,好像受到很大打击似的,垂下眼帘,抱起双膝,轻轻道:“……对不起。”说着说着,眼角泛起了盈盈水光。“你——”岚栖没想到男人会哭,站在原地僵了僵,才转身拿起毛巾给他擦脸:“你是男的。”说罢,漂亮的脸颊染起一层红色薄晕,拧巴地教育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让女人帮你洗澡,除非……除非以后做了你的媳妇才可以,明白吗?”而且他……那么大,荒蛮土地的男女虽不如五冥大陆那里讲究,但也有基本的避险观念,要是芸蚕不小心看到,一定会被吓到的。“噢。”郁宸任由毛巾盖住脸颊,无辜地问道:“可是你也会帮我洗澡呀。”“我是男人,没有授受不亲的说法。”岚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会帮郁宸洗澡这个说法了,心中还猜测他可能不是“巫冥”里出来的巫者,甚至怀疑他以前是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不然怎么连这点基础的常识都不懂:“好了,赶快睡觉。”郁宸答应道:“好的。”答应完,便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了。岚栖对眼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熟悉得很,警惕道:“……干什么?”郁宸张开手臂,眼尾红红的,软绵绵地问道:“你能抱我到床上去吗?”岚栖脑袋“嗡”地一声:“不行。”郁宸失望道:“好吧。”岚栖试图说服他:“你不能这么娇气,以后出了焦土——”话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郁宸永远不可能出焦土了。一个月后,他会成为祭品,进行神祭。岚栖的思绪飘远了。这时,郁宸迷茫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