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青萝低了低头:“仆于外事,本就不甚了解,何况小郎君入读太学,必是要跟太学里的其他学子、帝都洛阳里的诸多郎君及小郎君来往的,小郎君的管家,也理应能够为小郎君打理这些外事。”她越是分说,心头便越发清明。或许往后,她确实可以想一想这个管家的位置,但就眼下,就当前,她的能力还不够。小郎君愿意给她机会,引领她去看那片更广阔的天地,她心实感激,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给小郎君添麻烦。孟彰定定看她,半饷后,他笑了起来,手在托盘上轻盈拂过,拣出一枚木符拿着。“现在你的能力确实是不够,”他道,“但往后,可未必。”青萝的脊梁微不可察地挺直,低垂的眼也有微光浮动。“好好跟着他学,”孟彰将那枚木符递了出去,“他总是要回到这郡城隍府的,到时候……”青萝将托盘放下,双手接过那枚木符。然后,她捧着这枚木符,大礼对孟彰跪下:“仆,多谢郎主。”孟彰还未正式分家立府,哪怕青萝早早就已经认主,其实也是不能称“郎主”的,但这一刻,不论是孟彰,还是青萝,却谁都没有在意。孟彰点了点头:“去告诉棕管家吧。”青萝退了出去。孟彰垂眸想了想,从随身小阴域里取出一枚符令来。符令亮起的时候,远在校场里练兵的孟昌便生出了感应。他收了兵势,吩咐副将继续统领诸部曲训练,自己转身下了点将台。副将虽隐有猜测,但并不敢随意询问,只能兢兢业业地接过任务。副将不敢问,幕僚却是敢的。尤其是原本正该统兵训练的孟昌忽然就回转营中,他更是需要问一问原因。“郎主,你……”但当丁墨看到孟昌面上表情的时候,他却也是什么都不需要问了。丁墨站直身体,对孟昌一拱手:“恭喜郎主。”孟昌笑了笑,然后陡然一收表情。“主君有召,我便不跟你多说了,这些时日我请你整理的簿册呢?”丁墨也不多话,转身利索在书案上一扒拉,将一本簿册奉了过来。“都在这里了。”“好。”孟昌将那簿册接了过来,又对丁墨道,“我去拜见主君,这里的事情暂且劳烦你多看着些。”丁墨先郑重点头应下,随后就笑开道:“如今主君的情况早不比往昔,莫说他们原本就没有多少心思,就是有,现在也只有奋发的力气,郎主应该放心才是。”“我知道。”孟昌道,“但浮华初兴,我怕他们心性稳不住,反而给主君惹出麻烦来。”虽然部曲里的大大小小兵卒都是经过孟珏郎君和谢娘子挑选的老实人,但老实人遇上这等天降的机缘,也未必能够稳得住啊。若是在他们校场里惹出什么乱子,他也没脸见主君。丁墨心神一凛,将同样浮动的心思镇压下。“郎主放心,我省得的。”孟昌微微点头:“就托赖你了。”说完,孟昌直接将那本簿册往怀里一塞,便转身大步走出营帐。校场是一方独立的、有着重重禁制布置防护的阴域,但并不意味着校场就是完全被封锁起来的。它也跟其他的阴域一样,可以与其他的阴域勾连。
不过相比较来说,是要更麻烦些罢了。但兵事乃是要事,是重事,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孟昌耐心经过一层层查验,终于来到了符令所贯通的门户。他摸了摸怀里的簿册,心中豪气万丈,直接几个踏步便穿过了门户。眼前一黑再亮起时候,孟昌发现自己直接出现在一个书房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孟昌心头更是熨帖。这是主君的书房!而,能让他这一个部曲校尉直接出现在主君的书房里,本身也代表着主君对他的信重。看到坐在上方的孟彰,孟昌当即抱拳,单膝跪下。“校尉昌,拜见主君!”孟彰走上前去,双手将孟昌扶起。“昌尉·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孟昌就着孟彰搀扶的动作站了起来。虽然从最开始时候,孟昌就已经认主,且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叛主、弃主的心思,但主君如果本身前程远大,能力超卓,他也很欢喜激动。为主君,为他自己,也为诸多部曲弟兄。孟彰笑了笑,抬手请孟昌入座。孟昌在孟彰下手坐了。孟彰看着孟昌,问道:“今日请昌尉·长来,是有事情要拜托昌尉·长……”孟昌当即站起,抱拳对孟彰道:“不敢当主君一声‘拜托’,某乃主君部下,主君有事,且尽管吩咐就是。”孟彰笑了笑,便道:“是这样,再过得两日,我便将出发前往洛阳。”孟昌早想到该是为了这件事,也不说话打断,只更凝神认真听着。“从安阳郡到帝都洛阳颇有一段距离,且阴世之中危险重重,我准备请昌尉长领诸部曲为我护送一程。”孟昌脸色凝重,但他知道孟彰理应还有后续。概因只凭他们这五百部曲,想要将孟彰安全送到帝都洛阳去,难度实在太大了。阴世里是真的危险。“……我入读洛阳太学,非但只是我自己的事,也是我安阳孟氏的事,是安阳郡的事,所以护送我去往洛阳的,不会只有我们这一支部曲,安阳孟氏和郡城隍府也都会遣派人手。”听到这里,孟昌才放松了一些。孟彰面上微微收敛,深深看了孟昌一眼,才又继续道:“有安阳孟氏和郡城隍府派遣的人手在侧,我并不担心我的安危,但昌尉长……”孟昌神色也随之凝重:“主君请说。”“现今我身份有变,于诸君来说,是机会,也是挑战。我得安阳孟氏资源倾斜,又有洛阳太学教导,未来当不会驻足不前,诸君也必将要随我应对更多、更大的挑战。”“如果诸君不能跟上我的脚步……”说到这里,孟彰顿了顿,抬眼深深看定孟昌:“我虽亦会妥善安置诸君,但诸君甘心么?”孟昌腾地站直身体,单膝跪在孟彰前方,沉声道:“某不甘心!某等兄弟亦不会甘心!”孟彰这次没有直接伸手去扶。他稳稳坐在席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孟昌。原本孟昌还觉得寻常,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孟昌赫然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一浪接着一浪攀升的滔天浪潮。这些浪潮重重排在他的心神上,敲击着他的神魂,也拷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