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问道,他以为是燕北不给他钱用,才让他被迫学会独当一面。姜山摇摇头:“英国跟中国不一样,中国的孩子十八岁以前都跟襁褓孩童没区别,要父母代行一切,但英国通常都是督促孩子自己去处理,像我读私立高中的时候,进宿舍什么也没有,连床板都是我去二手市场淘的。”何野撑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买的床板,还是我学长的学长的学长用过的。”姜山笑道。何野笑起来:“那刚开始很艰难吧?”“是啊,适应了就好了,就像你和我同居一样,不过是需要时间适应。”姜山冲他眨眨眼。何野假装没听懂,继续刚才的话题:“在学校里跟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怎么和中国家长一个口气?我是刚从幼儿园小班放学回来吗?”姜山撇撇嘴,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他:“不怎么样,表面上我混得不错,但是我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有几个洋人,歧视亚洲人种,我还打架了呢。”“你打赢了吗?”何野温声道。姜山倒盯了他一会儿,笑了,张牙舞爪地说:“还以为你会批评我打架呢。我当然打得过,那几个洋崽子被我打得嗷嗷哭,屁滚尿流的,一边跑一边说‘pandakungfu’。”何野联想到那个场景,顿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厉害。”见他笑起来,姜山也觉得高兴,在桌子底下悄悄拉着他的手,结果跟摸到冰块儿似的,险些被冰得缩回去。“你的手还是凉,是不是气血不足?我带你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姜山歪了歪头,“差不多下周吧,我应该能拆石膏,我带你去。”“不想喝药。”何野抽了下手,没成功,遂叹了口气,“好吧,知道了。”姜山暧昧地亲他一口:“真乖。”何野推推眼镜,把羞涩和尴尬藏进这个细小的动作里。被人当小孩一样养着,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喜欢这种被照顾和关心的感觉,同时也觉得不对劲,他似乎在一点点地丧失主动权,沦陷在名为姜山的陷阱里,一旦他放弃挣扎,他将永远地陷落沉沦。他有点恐惧,一旦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如果真的有一天分开,他连最后的体面都没办法保存下来。他心海里有一块孤岛,那里存放着他的自尊,他不敢让任何人窥见。前头有母亲这样一个失败者的例子摆着,像把尖刀一样悬在头顶上,他不敢松懈,可是对于姜山,他真的无法放开。完全没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苦恼地抿了抿唇,冲着叽叽喳喳跟他说话的姜山露出一个敷衍的微笑。◇陷阱这天姜山刚拆掉全身的石膏,在医生的嘱咐下,他马上会进行后期的康复治疗,近期不能再有剧烈运动。姜山扭扭手腕脚踝,虽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但何野仍然坚持要他参与复健,他只好答应,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他的小拇指:“医院味道好重,我们什么时候吃饭?”“等下吧,医生看完片子我就送你回家,厨师现在已经在准备菜品了。”何野一边说,一边瞥一眼手机。姜山皱了皱眉,撅起嘴不悦道:“不是说好外面吃吗?吃完带你看中医,我医生都预约好了。”“抱歉……我刚接了电话,临时有事。”何野脸上浮现愧色,见姜山的脸一点一点地耷拉下来,连忙补救道:“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姜山把手放进口袋里,一言不发,脚尖踢踢走廊上冰冷的长椅,顺带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他。“你在忙什么呢,跟我说说嘛,我好歹也算杭科的实习生,多少可以知道一点吧。”姜山试探般小心开口道。何野避开和他对视,犹豫着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个股东要退出,得开会。”“如果很简单的话,你不会把眉毛皱起来的。”姜山歪过头盯着他的眉毛看。何野恍然大悟似的松开拧紧的眉毛,心虚地说:“是吗……”“我是你男朋友,不涉及机密的事,你是可以告诉我的,我想帮你分担,哪怕只能提供一点情绪价值也好,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姜山握了握他的手,掌心中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他定下心来。何野叹了口气,回给他一个浅淡的微笑:“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再说。”“嗯。”姜山戳戳他的嘴角,“你看你,嘴角都在说着不高兴,我能看不见吗?”何野刻意弯起嘴角看着他:“看来我的表情管理还是有欠缺。”中午时分,何野把他送回别墅门口,就风风火火地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去。姜山站在原地,很快拨过去陆超斌的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就被接通。姜山直截了当地说:“何野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据说是股东之一的樊文城出现重大投资失败,资产被套现,原因是他公司内部出现贿赂情况,在明知道需要融资的企业有问题的情况下选择无视风险,盖了公章。”陆超斌说。他又说:“这件事很蹊跷,我不知道樊文城到底有没有参与贿赂,但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按理说要真是他自己做的,那也太蠢了,都不给自己留后路,反正我了解情况之后还是觉得像个神话。”“所以何野的新项目出现了资金空缺?”姜山听完后直接问道。陆超斌哎了一声:“姜哥你就关注自家媳妇儿啊?这可是大案子,有趣得很!”“别废话,到底有没有空缺?”姜山不耐烦道。陆超斌赶紧回答他:“听说有一家金融机构要进来,实力不容小觑,在港股和美股都上市了。”“去查。”姜山冷道,“看看这家机构和黑-帮有没有直接联系。”“你怀疑是那些人干的?”陆超斌紧张地攥紧手机,压低声音道。姜山挂断电话。——开完股东大会后,何野很快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冷水泼洒在水池里,他对着镜子,猛地往自己脸上泼水。他已经疲于应对那群人,每次看着他们之间互相争吵,话里夹枪带棒的。他作为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与之争吵的对象,承担起了协调的责任,这边劝完那边就又吵了起来。好累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正是从前年母亲的病骤然恶化开始,再加上各种杂乱的家务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何总,您还好吗?我给您休息室整理了一下,要不要睡一觉?”江助理敲门走进来,体贴地给他灌上一杯漱口的温水。何野接过,苦笑一声:“算了吧,有什么电话打来吗?”“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姜山打了四个电话来,一直没接通,后来他直接打了我,他问您什么时候下班,他会和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