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青闻声侧目,她微仰着头,眼尾亮晶晶的,不止一次,难过之时,她喜欢抬头,倔强地藏住所有情绪。
他伸手,她眼尾的亮便落在了他手指,温热,在光下一闪一闪。
她别开脸,吸了吸鼻子,“你干嘛?”声音里已经有了细微的鼻音。
他用拇指指腹将那滴泪握入掌心,离她近了些,“肩膀可借大人一用。”
没想到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过头,眼中含泪,面容在暖光下被打成蜜色,一滴亮晶晶的水珠滚落之时,她笑着开了口,“不要肩膀。”而后张开双臂,红着眼眶说:“抱一下。”
掌心的泪似乎烫了他一下,他下意识抬手,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香气和温软同时附了过来,几根发丝被风吹起在他脸边刮过,酥痒,他低头,抵上她发顶,“想哭就哭吧。”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手伸到后背圈住他,声音含糊不清,“我就哭这一次,你就当没看见过后不提不记好不好?”
他心尖一颤,低声应下,“好。”
怀里的她一下一下轻轻抽动,他的心口,好像也跟着在被一只无形大手收紧。
哭到后来,她许是累了,头一点点往下滑,呢喃了好多好多话:
“我好想好想我的家…”
“好想我的家人,我好想我的师姐…”
“想我的朋友,想我的一切,总是来不及好好道别,总是忽然经历离别,孤身一人在此,我很怕,可我没处说…”
她说得断断续续,哭声一次又一次盖过她的话语,喉咙睹得他发疼,“以后,可以和我说”他把她抱紧了些,护住她往下坠落的头,“别怕”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许是哭到没有眼泪了,她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阖着眼,睫尖泛着亮,一颤一颤的。
他一点点替她拂去残留的泪珠。
朱婉笙不知道她是何时入睡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自己床上的,只知道这一夜她睡得很死,许是给她喂的药中有安眠定神的成分,她一夜无梦,睁眼便是天亮。
软榻之上并无人,也好,情绪上头时候绷不住,抱着他哭成那样,醒来肯定是会后悔的。
朱婉笙长叹一口气,门口的人影还在坚守着,小小的脑袋影子一动不动,朱赤堤也不知道还要让萤石盯多久?
如今她们都主动住一起了,朱赤堤却丝毫没有叫回萤石的打算。
顿了顿,朱婉笙蹭地起身,直奔房门,开门,拉过萤石,“娘到底要你跟着我到何时?”
萤石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拉一问却丝毫不惊讶更是语气平平,“小苏打出事,朱老大人交代,往后我近身伺候您。”
朱婉笙如遭雷劈,嘴角跟着抽搐,这是躲不过去了这是,直接派了个卧底?
“那我可以出门不?”朱婉笙试探一问,萤石毫不犹豫摇头,“不可。”
她发现,朱赤堤这人真真是霸道又固执喜欢控制人,动不动玩禁锢这一套,横竖出不去,朱婉笙只好找了些乐子。
内院,蓝矾看着满桌子的瓶瓶罐罐,双眼一放光,“大人今日要带我们玩什么?”
朱婉笙一挑眉头,笑得有些鸡贼,“玩特别好玩的,提取玫瑰精油!”
蓝矾不懂,只觉得新奇的就是好玩比谁都激动,主动就戴上了手套,相比起来,萤石就淡漠得多,见到满桌的试剂和仪器也只是淡淡一瞥。
“蓝矾就做简单的,蒸馏提取,萤石做点高级的,超临界萃取,”她边说边教两人如何做,蓝矾只听只看只点头,萤石还比较认真,写写画画的。
有了小工帮忙,朱婉笙就轻松了,偶尔搭把手就行,中场休息时候,她给两位小工做了些奶茶作为奖励,迫不及待想尝一口,看见一席青衫,手持剑,步伐轻快的顾影青,朱婉笙盯着他一路,他却目视前方,不往她们这看一眼。
距离两步远之时,朱婉笙叫住他,“顾影青。”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大人有事?”
午间的阳光正烈,打在他面上愈发显得他的面部线条硬朗流畅,眸色微深,鼻梁高挺,不知为何整张脸红得不像话,额间还细细密密一层汗。
蓝矾咔哒放下瓶子之时,朱婉笙回神,“蓝矾你们洗洗手去喝奶茶休息休息。”而后走向顾影青,“书房说。”
朱婉笙先入为主拉开话题,打破心里的那点尴尬,“你干嘛去了,脸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