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莲正好就是请人把钢琴摆放于采光廊厅的角窗前,她一来,便在这个皇莲邦最喜欢的位置弹琴,弹自己的曲子。一年前,皇莲邦说想听她弹,她直到今天才弹。这幢她亲手整理过的房子——其实是她的孩子——她用自己孩子的命换来它今天的样貌。
皇莲邦大概不知道她正在弹琴给孩子听,一年前她心中那种惆怅失落变成了忧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皇莲邦,才会在今天为那个早巳逝去的孩子感到忧伤。
这种心情转变难以理解,也许是因为年纪的改变吧,就像她当年跟丘致广结婚时,她能在最后誓约之吻那一刻,警觉自己不该把初吻给一个不爱的人而逃走,几年后,她却能嫁给与自己之间没有爱情的皇莲邦——这真的是年纪的关系,而不是因为爱……
“夫人,泰清先生来了——”男管家进入采光廊厅,将午后贵客临门的消息告知扬天莲。
扬天莲一听见皇泰清的名字,随即停止在琴键上游移的十根纤指,起身离开采光廊厅。
男管家带领似的走在她斜前方,拐过廊弯,他停在客厅门柱边,倾身恭候她进入。
装潢走爱德华时代贵族风格的大客厅里,除了皇泰清,还有一位穿著时髦讲究、面貌华美的妇人。
扬天莲一进客厅,妇人立即起身走向她,嘴里轻嚷著:“哎呀!我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他真的把你关在这座岛上……”
扬天莲顿住脚步,站在悬挂著皇家“剑花”家徽的挑高门楣下,看著迎面而来的美丽妇人。
“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生病了?”美妇人抓起她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她转个身,从头到脚好好看一遍。“听说莲邦不准你离开……难怪你会生病,我看你跟妈妈一起回皇家吧——”
“婶婆,皇家那么冷,天莲跟您回去,才真的会生病。”皇泰清离开沙发椅座,走过来。
扬天莲一脸困惑地盯著皇泰清。
皇泰清微微一笑。“这位是莲叔的母亲。”他对扬天莲说道:“我回皇家,被婶婆碰见,她说想看你,想一年了,莲叔都没带你回去,我就把她带来了。”
“过来、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们婆媳好好聊聊。”妇人拉著扬天莲往沙发坐,美眸流转在她脸上身上瞧个不停。
扬天莲一下不知如何反应,是不是该叫妇人一声“婆婆”或“妈妈”。
妇人感觉很活泼、有亲和力,不像长年住在冰冷地带的人。
“莲邦这孩子真是的,把你藏这么久,似乎永远不想回皇家——”
“他说我们要定居在这里……”扬天莲发出嗓音。
皇泰清哼笑了一声,走到壁炉前的单人沙发,斜对著两位女士坐下。“莲叔就是不想回皇家——”
“你还不是一样。”妇人打断皇泰清,数落著:“你们这几个——你啊、廉兮啊,还有我那个顽固的儿子,什么时候想过要回皇家,净往这座岛跑。”
“没办法,皇家没有‘温暖’嘛……”皇泰清撇撇唇说道。“您应该学学叔公,解开绑在我们这些小辈裤带上的系绳,别管我们的死活。”
“现在还耍嘴皮子!”妇人瞪了皇泰清一眼。
皇泰清笑了笑,没说话,眼神瞟向扬天莲。他觉得她似乎过得不太好,他们一年多不见了,她虽然衣食无缺,却瘦很多,脸上没有快乐的神采。皇莲邦的母亲询问著她的生活状况,她也只是摇摇头、点点头,什么都不多说。她一直是个温柔安静的女人,就算皇莲邦真的亏待她,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莲邦对我很好……”她这样对皇莲邦的母亲说。
皇泰清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点烟抽。那对初次见面的婆媳在他后方聊开了,婆婆明显很满意媳妇,不时发出笑声,即便媳妇其实话很少,甚至没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