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早朝开始后,看到空了一半的朝堂,郦黎还是小小地惊了一下。
。。。。。穆玄还真没夸张啊。
空荡荡的大殿静穆沉肃,一眼扫过去,那些在拍卖会上令人生厌的谄媚面孔都消失了。
剩下的,都是些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臣,脸色麻木一言不发的木头桩子,以及少数几个满脸义愤填膺的谏臣一比如永远冲在怼人第一线、铁骨铮铮的何兑何大人。
情况倒是比郦黎想的乐观一些。
他转念一想,十年之内,大景朝堂历经三次大淘洗,做官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项存活率不到50%的高危职业。尽管人人趋之若骛,但明哲保身早已成为了主流,像何大人那样管你是谁都敢参上一本的直臣,终究还是少数。一这是开科举的好机会啊!
郦黎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诸位爱卿,平身吧。”
余光瞥见角落里扮成侍卫、陪着他一起上朝的霍琮,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是不自觉地有了点儿偶像包袱。
郦黎挺起腰板坐直,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问道:“朕因歹人行刺,昏迷数日,这期间辛苦各位操劳国事了。可有什么要向朕票报的?”瞬息寂静后,何兑果然第一个站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先缓和神色,询问道:“陛下身体可好?万幸那歹人没得手,不知可有抓到幕后主使?”“朕无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何爱卿不必担忧,”郦黎说,“至于罪魁祸首,也已被锦衣卫处置了。”何兑沉下脸来:“那些下可知,锦衣卫指挥使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郦黎:“朕略有听闻。
“此乃本朝开国以来最为丧心病狂之事!”何兑厉声道
“纵然是缉拿贼人,也不该闹得满城风雨,牵连甚众一一陛下,季默此人,蛮横酷烈,狼心狗肺,必须严惩不贷!”"臣附议!"
"臣也附议!"
有了何兑开这个头,满朝文武都纷纷站了出来。
几名世家出身、硕果仅存的大臣们这回老实了,痛哭流涕地向郦黎卖惨:“陛下,臣等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心生反意啊!这狂徒丧心病狂,竟一夜之间杀我家中上百口人,法度何在?天理何在!”“一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还有趁机给郦黎上眼药的:
“指挥使此举,定不是陛下授意,陛下当日还处于昏迷之中,他却擅作主张,杀我大景重臣无数,这是谋反!合该千刀万剐!!”“说不准就想效仿严弥之举,幸好天佑我大景,让陛下及时苏醒。。。。。
最后种种声音汇合在一起,所有人都情绪激动地要求将季默
千刀万剐,诛连九族,再裁撤锦衣卫,将其罪行昭告天下。
完全把郦黎之前所说的“不赞成对罪犯实施酷刑”抛到了脑后。
其实除了锦衣卫外,禁军也参与到了那晚的清剿之中。
但看在穆玄的面子上,加上禁军也被锦衣卫杀了几个校尉,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提这事。
郦黎坐在最上方,望着下面一群人情绪亢奋、字字泣血的悲愤神情,忍不住想,这些人失去了亲朋好友,的确应该悲伤愤怒。可他听到这些发言,却忍不住思索:
这些人,究竟是真的希望向季默复仇,还是想要借此机会,再次试图拿捏他这个皇帝呢?
恐怕兼而有之吧。
郦黎把目光投向霍琮的方向,在一群唾沫横飞面目狰狞的老橘皮之中,模样高大俊美的霍琮,简直就是洗眼睛的存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过一会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霍琮以手掩唇低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提醒他。
郦黎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发现,底下已经安静许久了。
穆玄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不妨开口说说。
虽然他对季默同样愤恨,但穆玄并不完全赞成方才他们所说的,什么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大丈夫生于世间,自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而且穆玄其实心里挺矛盾的。
在此前共事时,他对季默这个沉稳寡言的年
轻人观感一直不错,还遗憾对方已
经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不然调。教调。教,也可以来禁军接下自己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