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老太君和南朱打定主意要留南秀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谁知南秀打小儿別的没学明白,却懂得长大要嫁人,还一定要嫁表哥谢江昼。
宫里太后亲自过问了此事。南秀就算傻,也是太后和南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哪怕要星星要月亮都肯为她努力一把,更別说一个男人。谢江昼吃南家的,用南家的,还享受着南家族学名师的教导,即便要他入赘也是应该的。
谢江昼孝顺,又自知身上承着南家的大恩,也就默认了这桩婚事。但他心底深处自然是不愿意的,又有谁甘心娶一个傻子呢?
而太后、老太君和南朱对此也是心中有数,若心底无抱怨,那才不合人之常情。只是她们都是看着谢江昼长大的,看准的就是他如他父亲一样正直忠孝。
用完了早饭,南秀不许侍女们跟着,独自跑去谢江昼院子外的小路等他。
等的时间一久,她开始觉得无聊,蹲下去捡地上散落的残花,直到蹲得脚都有些疼了才看到远处花树旁一道頎长的青色身影出现,自繁花中穿出,正向这边缓缓走来。
「表哥!」她猛地站起身,眼睛亮晶晶地扬声喊。
谢江昼抬头望向她,还隔着三四步便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向前了。他一身青袍一丝褶皱也无,衬得身形如竹般挺拔,只是俊脸掛霜,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的人。
南秀早习惯了他的冷麵,主动跑近两步,仰脸看他。
他避开她灼灼的注视,见她全不顾形象,挽臂被她当作布兜子装了一堆花瓣。南秀立刻顺着他视线将挽臂捧起来给他看,笑眯眯道:「上次红香晒了干花给我做花枕,味道可香了,我也和她学了,等我学会也给你做一个。」她声音脆甜,对谢江昼的態度极为亲昵。
谢江昼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是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的语气並不算冷淡,也听不出什么起伏。
南秀这才想起来正经事。
她手臂像是没了力气,忽然垂落下来,方才还在脸上的笑也掛不住了,支支吾吾低声说:「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谢江昼还算有耐心,望着她发顶等她回答。
南秀吸吸鼻子,直白道:「你喜欢灵心姐姐。」她说话不会拐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谢江昼先是一愣,原本冷淡的神情陡然变了,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南秀一根筋,最认死理,所以他从不寄希望於她可以放过自己。而他既然认了命,就不会负她。
即便他確实对高灵心有意。
此刻他应当立即否认,然后安抚南秀,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可他只是轻轻动了动嘴唇,说不出任何违心安慰她的话,索性沉默垂眼,思索片刻才正视着面前人,认真道:「是,我心悦她。」
他已经收敛好方才的失態,迅速恢復了平静。
南秀鼻子一酸,泪意浮上眼,却又强行忍住了。她知道自己和表哥强凑在一起,未来两个人都不快活。
就像梦里那样。
两人相对静默了半晌,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咬牙,凑前一步将包着花瓣的挽臂一股脑塞进谢江昼怀里,然后提着裙子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跑。
「阿蒙!」谢江昼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见她只向后摆摆手算作回应,然后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你等我!」
谢江昼心里乱糟糟的,本想追上去,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兀自沉默地站在原地,抱着一堆南秀精心挑选的残花出神。
另一边,南秀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祖母院子里,小炮仗一样顛三倒四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惊得老太君差点坐不住。
总结她说的一堆话,中心思想就是:她要退婚,她不嫁表哥了!
事情虽没闹出这间院子,南朱也得了通传急忙赶来,来时就见老太君被心尖儿上的小孙女气得脸色不太好,而罪魁祸首像只小鵪鶉一样坐在椅子上,听说已经劝了很久了还是嘴硬得很。
老太君指指南秀,神色不虞地对南朱说:「她孩子脾气又能懂什么好赖?不知是哪个教她的这番话。」
南朱听季嬤嬤三言两语讲清了方才发生的事,便知老太君这话其实是在不满谢江昼,觉得是他偷偷唆使南秀来退婚的。
南秀仍固执道:「是我不想与表哥成亲。」她人虽然傻,可也隱约知道这件事的关窍在自己身上,若只是表哥不想,根本没用。
她並未想错,南家人都宠她宠得不讲道理。她想要嫁给谢江昼,那谢江昼就必须老老实实地等着娶她,但谢江昼要是反悔了,那可由不得他。
南朱坐到南秀身边,耐心说:「你若不嫁他,往后再不能进他的屋子,与他一同吃饭。等他娶了別人就要从家里搬出去,另找地方住。」
这话可真是捏在了南秀的「七寸」上。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明显有两分讶异和难过,但最后还是嘴硬道:「我、我到时可以去找他,他也不会撵我走的。」刘明规也在外面有大宅子,她平时去找他玩儿一直都是畅通无阻的。
南朱轻轻哼了哼,道:「你也不能时时去找他,那是他和他正室夫人的院子。你去了一次两次还好,三次五次就是討人嫌!」
她眼珠子里的光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南老太君瞧见小孙女沮丧又不乐意了,白了女儿一眼,小声说:「你嚇唬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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