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刚拿到手里就被别人抢走了。“有很多小孩试过逃跑,被抓回来后直接打断了腿。”“还有些小孩去偷人贩子的钱,被砍断了手指。”“他们不在乎这些,这种小孩要到的钱更多,他们怎么样都是赚。”白初贺喝了口可乐,碳酸在嘴里炸开,让舌尖微微刺痛。他很久之后才第一次喝到可乐,才知道可乐不像小月亮说的那样。它不酸,也不是很甜,喝起来很奇怪。牧枚声音很轻,“那你和小月亮是怎么”白初贺回答的很简短,“我和小月亮找到了一个机会逃出来,本来想一起逃到南市,但是在火车上走散了。”他回忆着,仿佛回到了六岁的那个夏天。车上闹哄哄,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起,烟味混杂着方便面的味道,售货员推着小车吆喝着瓜子花生矿泉水,他提着一瓶刚买的可乐,四处求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何复刚想说一句“幸好你逃出来了”,被牧枚看穿,又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脚。白初贺又喝了一口可乐,“大庆哥当时也是那里面的小孩,比我和小月亮大两岁。”何复差点喷了,“你说他和我们差不多大?”白初贺不说的话他们真看不出来,大庆看起来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很久,和他们这种学生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牧枚有意换个话题,不想让白初贺再回忆过去,“不过初贺,你为什么想去上门街找小月亮啊,按说小月亮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这都说不准。”白初贺握着可乐罐,“那些人贩子在当时是个成熟的黑色产业链,里面的孩子年纪小的就出去乞讨,等年纪大一点还有别的用处。能打的出去当打手,长得漂亮的送去做生意。”这个生意是什么,不言而喻。牧枚想到白初贺每次提起小月亮的长相的时候,用的形容词都是比较正向的词汇,立刻明白了白初贺的言下之意。据她观察,白初贺是个不怎么留意外表这方面的人,至少她从来没听过白初贺像何复一样评论这个人美,那个人帅。能让白初贺这么多年仍旧留有这种印象,那个孩子的外貌条件应该真的不差。何复实在忍不住了,啐了一口,“这些死变态,败类!”正说着,大庆踩着咣咣咣的步子回来了,手里拿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牧枚惊讶,“哥你找的还挺快。”“我没啥东西,也就那么几件。”大庆摸摸鼻子,“你们瞅瞅吧,多好看一小孩。”牧枚和何复这几年在心中无数次描绘这个小男孩的模样,早就好奇的不行了,但还是按捺着心情,等白初贺伸手把照片拉过来才凑过去看。这是一张老式的照片,带着宽边塑封,里面有些褪色,但也足够能看出一些东西。大庆在旁边又聊开了,“这我记得是当时有个拍照的女摄影师,好像大学就是教这个的,说要拍啥来着,什么纪实啥的,我也不懂,反正说要拍小月亮,后来拍完就走了。好久之后我才又偶然碰到她,要了这张照片。”说完之后,大庆发现没人理他,疑惑道:“咋了你们都是?”
白初贺正低头凝视着这张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老城区的闹市,长曝光的拍摄手法,背景里匆匆而过的行人身后拖着残影,但照片正中的人物很清晰。是侧身中景照,小小的孩子身上的穿着很滑稽,套了三件t恤,每件大小不一,边缘磨得淡白,薄得已经能透光,还有一些细小的破洞,像蛛网,外面套了一件不太干净的毛线开衫。小孩头顶还带了一顶毛线帽,两边拖着长绳,只有一边还挂着绒球,另一边只剩光秃秃的毛线绳,洋绿色的围巾包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一双眼睛干净清澈。他穿的毛线开衫有些大,袖子盖住了他的半个手掌,露出他因为紧张而捏在一起的手指。白初贺眼睛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似乎想将这张照片刻进自己的脑海中。他甚至能回忆出那些滑稽的t恤是他们在哪里得到的。当时是冬天,海市的冬天气温不至于很低,但也足够寒冷。小月亮更小一点的时候穿不暖,落了病根子,吹风就容易感冒。白初贺带着他去翻居民楼的垃圾箱,但是厚一点的衣服早就被别人捡走,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只有这几件别人淘汰下来的夏季衣物。白初贺当时低着头不说话,小月亮自己笨手笨脚地从他手里拿过t恤,全部套在身上,然后开心地说“这样就不冷了。”毛线开衫、围巾和帽子是一家书店里姓安的店主老太太送给他们的,小月亮很珍惜,每次都会洗得干干净净。但他们的生存环境并不整洁,依旧会沾上一些洗不干净的污渍。这张照片像是带着寒风,白初贺甚至觉得已经有冷冽的冷空气带着灰尘气息涌入自己的鼻腔。照片是抓拍的,小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脸上带着风吹出的红晕,可爱的双眼悄悄瞥着镜头。围巾下,毛线开衫外露出一根项链,银白色的月牙吊坠,闪闪发光。那枚吊坠闪着细小的光,与小孩身上那些不算整洁的衣服相比起来格格不入,但又与那双害羞又好奇的眼睛十分相称。这根吊坠项链几乎是小月亮身上看起来最有价值的东西。白初贺摁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动了动,指腹恰好按在那枚吊坠上,恍惚间仿佛透过这张扁扁平平的照片,感受到了吊坠冰凉坚硬的触感。小月亮脖颈上挂着的这根项链在环境和服装的衬托下十分引人注目,牧枚和何复都注意到了,何复按捺不住好奇心,扭头问大庆,“他还能戴项链?”牧枚明白何复的意思,按白初贺那几句话传达出的讯息,还有在这张照片上亲眼得知的状况,小月亮恐怕没有戴项链这种闲情逸致,也没这个条件。大庆一拍手,呵呵笑起来,“这个啊,这个你们得问狗儿了。”白初贺挪开手指,那枚月牙形的吊坠又露了出来,在照片上一闪一闪。“项链是我送给他的。”牧枚悄悄打量了一眼白初贺,见他没说太多,也不打算再多问。倒是大庆又絮絮叨叨地聊开了。大庆是健谈的性格,说起话来连比带划,说得有声有色,和白初贺精简干瘪的描述不同,牧枚和何复几乎能在他的描述中想象出全部。大庆说,小月亮喜欢看书,小时候看白初贺捡回来的巴掌大的小人画,稍微大一点了,能勉强认识几个字了,白初贺每次出去的时候就会去地摊上或者垃圾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