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咔嚓点燃香菸:「不多,就杜村有姓杜的,別的村没有。」
鲁先先这下对冯智渊更加佩服,这才一句话就已经问出村名来了。
冯智渊看这位老板跟杜锦城年纪相仿,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杜锦城吗?我是他朋友,受他委托来看看他爸。」
「杜锦城?」超市老板将菸灰弹到脚下,平淡的说,「他不是死了吗?」
杜锦城一死,警方自然要通知他的家人,难道这位超市老板还是杜锦城的亲戚?
「对,是死了。」冯智渊惋惜的轻嘆一声,「我们作为朋友的,过来跟老人家坐一坐,安慰安慰。」
「那倒不必。」超市老板很淡然的坐到收银台后的椅子上,喝了口茶,「又不是他亲爹,一点儿不难过,昨天在我这里买酒的时候还说杜锦城死得好,他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子总算摘下来了。」
冯智渊和鲁先先面面相覷,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冯智渊向鲁先先使个眼色,她走到货架上选了几样贵重的礼品,一一付款。
付费会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老板脸上带了笑模样,话也多了,站起身来说:「我跟杜锦城这一帮学生都在镇上初中上过学,我没跟他当过同班同学,我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年级,架不住人家是个名人儿,一上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什么班花、校花都被他採过,就连学校小卖铺的老板娘都跟他要好,咱也不知道人家怎么这么有女人缘。」
「看来他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可你怎么说他爸爸不是亲生的呢?」冯智渊对这一点比较感兴趣。
话说到这里,他意识到眼前这对男女是杜锦城的朋友,自觉地减少了语气中嘲讽的程度:「杜锦城父子俩在我们镇上都很出名。你一提老杜,这几条街上谁人不识?杜锦城不是老杜亲生的这事儿不是我们编的,是老杜自己成天在外边散布的。他说,杜锦城这小子是他妈跟人偷情生出来的,他亲爹得了『马上风』死在老杜老婆的床上,过了几个月,杜锦城就出世了。他们两口儿,不,是他们三口儿,都玩的花的来。」
「老杜住在哪里?杜村?」冯智渊没想到杜锦城家学渊源。
老板一指对面街道:「他们老家宅基地早就被老杜卖了,到处租房子住。老了也不改色心,整天跟各处的妇女勾搭着,杜锦城这么一死,老杜倒成了孤寡老人,我瞧这几天派出所、民政局都上门服务,说是给他弄成五保户。这不因祸得福了吗?」
「杜锦城的老妈呢?」鲁先先问道,「还有他女儿在哪里?」
「他妈?他妈早就跟人跑了,谁知道哪儿去了。」老板直接忽略了鲁先先第二个问题,他可不知道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杜锦城就算是有女儿,也绝不对落到老杜手里——他们之间压根没有血缘。
冯智渊向老板道谢,把剩下一盒烟塞到他手里当做谢礼,提着鲁先先刚挑选的礼品走出小超市,穿过马路,向着老板所指的方向钻进了街道中。
成浩川一直站在车外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这时也跟上来。
老杜的名头很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人按照邻居指引找到一扇半敞开的红色铁门,连敲带喊都不见有人出来,只好擅自走进院子。
第二十三章、老杜
房门虚掩,一阵阵鼾声不绝於耳,冯智渊推开门,只见杂乱的床上躺着一位熟睡的老人,地上则满是酒瓶、包装袋,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酒气,老杜这是喝多醉过去了。
「杜叔,」冯智渊上手将他推醒,老杜睁开一双透着红血丝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嗯?你是谁?」
「我姓冯,我们是锦城的朋友。」他和善的向他展示手里的礼物,老杜一看,一骨碌爬起来,笑道:「叫你们破费了。快坐快坐。」说着话,手脚麻利的把堆满杂物的沙发收拾出来,忙着去灌水烧茶。
「杜叔,我们这次来,是来探望您老人家的。」冯智渊就像这个小团队的喉舌,所有需要说话的场合都由他出面,「您老要节哀顺变啊。」
老杜这人名不虚传,他先吐了一口浓痰——噁心的鲁先先差点蹦出屋子去,为了小薄荷才不得不强忍着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之后便直言不讳:「派出所跟我说杜锦城死了的那天,我特意跑到土產公司买了一掛一千响的鞭炮回来放,我早就盼着他死了。」
他的话配上脸上的笑,着实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欣喜。
「他不是我的儿子,我这人一辈子自在,无儿无女无牵掛,他是我老婆跟野男人生的野种,我能用我的名义给他上户口,还把他养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这样,他妈还跟着別人跑了,跑了就跑了,正合我的心意,小兔崽子自从上完初中就不见人影,一分钱没给我花过,我他妈真是白养他了。派出所还叫我去给他收尸,我凭什么!叫他在那冷库里冻着去!」
小超市老板所言不虚,老杜这番话不知跟多少人说过了,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扬眉吐气。
「锦城结婚的事也没有跟你提过吗?」冯智渊看鲁先先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赶紧问要紧的,「他妻子和孩子,你见过吗?」
「我跟他们又没什么关係,见什么见?」老杜的嘴像个喷壶,唾液四溅,鲁先先忍不住躲进冯智渊背后,「我跟你说,」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二,又比个八,「二十八,他那亲爹也是这个岁数死的,这是命,你知道吗?人不能不信命,他们爷俩亏欠我老杜,老天爷看不下去,把他们收走了。这证明我老杜是个好人,爷们儿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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