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许志旺,只见他爹一脸凝重。“大丫,走,回家吧。”许志旺领着她就要回到地里收起碗筷。她只好回头望了大伯一家一眼,跟着她爹走了。回家路上,许知南发现村民们行色匆匆,整个村子的氛围都变得急躁了起来。“爹,你要走吗”许知南拉了拉她爹的袖子。“什么”许志旺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村长说要征兵了,爹你要走了吗”许知南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爹看。还以为这丫头说什么呢,许志旺扯起嘴角笑了笑。“大丫你忘了,爹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去过一次了,这次,咱们家应该是你大伯父服兵役吧。”许志旺摸了摸自家大闺女枯糙的头发,“只是要加赋税,今年家里不太好过啊。这天死活不下雨,庄稼活长势不好,现在就收的话,交完税就不剩多少了。”许志旺想到大丫才六岁,还是个孩子,他和孩子说什么呢,于是止了话头,没继续说了。快到门口时看见倚在门口张望的李氏,许志旺立刻上前扶着自己媳妇,嘴里喊着身体还没好,快坐下休息。李氏笑容温婉,闹着拍了下许志旺的肩膀。没多久,许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李氏招呼着大家喝水。等忙活完,王氏便说让大家都去堂屋说正事。“什么让老三代替大哥服兵役!”听完王氏的发言,李氏气的浑身发抖,许知南上前扶住她娘摇摇欲坠的身体。许志富心虚地移开目光。而王春花昂着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老神在在地开口:“老三家的,你别着急啊!当初本来轮到老大服役,我那时候不是快生了吗,老大也病了,这才让老三先替老大去了。按顺序这次本该就是老三去,上次就当花钱找老三替了。不过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们,喏,这是三两银子。上次的替军费,以及这次给你置办行李的钱,一共给你三两!这次征兵,就老三去了!”狠心的王氏“我爹不去!我们不同意!”许知南站了出来。王氏立马伸手想收拾她。“死丫头,家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老三,你有意见吗”王氏眯起眼睛,看向许志旺。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语气就摆明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许志旺十分纠结,看了看泪眼婆娑的妻女,他还是鼓起勇气,想拒绝。还没开口,王氏已经察觉到他想说啥,捂住胸口,仿佛喘不上气一般,“老三,你可想好了再说!”王春花假惺惺地跟着念道,“是啊,老三,别把娘气出个好歹来。本来无后,已经是不孝了,再把娘气倒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孝。你死后怎么敢去见爹啊!”孝道两字一出,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许志旺的肩头上,压的他脊背打弯,压的他开不了口。正当他犹豫着想点头时,李氏见状,目露绝望,朝着孩子她爹祈求似地摇着头。她爹,别答应。“爹,您别走。娘怀孕了,爹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爹。”许知南抱住她爹的大腿,一脸恳求。二丫也哭着抱住许志旺另一条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志旺浑身一震,看着身旁的妻子,羞愧不已。对啊,兰娘怀孕了,他要有孩子了!他不能去!“娘,儿子不孝。兰娘好不容易怀孕,我不能走。”许志旺坚定地拒绝,“娘你用那三两银子找别人代替大哥吧。”找什么人,听说外面找人代替已经要五两银子了!家里哪里来的钱折腾
这老三,真是不识相!不就是从军吗帮帮自己的哥哥又如何没想到老三如此冷漠,王氏硬下心肠。偏心的王氏仿佛忘了自己是心疼大儿子,害怕大儿子受伤乃至战死才想着找人代替。她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那可由不得你了,我已经找村长记了你的名字。已经登记在册了,你想改也不行了!你不去也得去。”李氏本来欣喜于丈夫的拒绝,可听到王氏的话,感觉天都塌了。她双眼一闭,往一旁栽倒。一旁的许许志旺来不及生气质问,慌乱间接住晕倒妻子,“兰娘!兰娘!”王氏,真狠啊。许知南心下懊恼不已,完全没想到她奶还会玩先斩后奏这一套,失策!事已至此,她只好按下不爽,从大伯娘手里把那三两银子抢过来,招呼着他爹赶紧带着她娘去找大夫!“爹,先带娘去找赵大夫!”许知南牵起吓得嚎啕大哭的妹妹二丫,镇定地说道。许志旺手忙脚乱地抱起李氏,快步走出门。堂屋里的人见她们一家出了门,面色各异。许志富有些愧疚和心虚,但想到自己身为大哥,在家里照顾老娘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给了三两银子!他们一家这么多钱也就攒下这么多私房钱啊!许志富似乎忘了,这钱是王氏掏的,三两还够不上买命钱。王春花则一脸窃喜,高兴自己丈夫不用上战场了。老二一家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许志强在家里也和三弟一样不受待见,要不是找了个好岳父,给自己谋了份差事,他娘见他还有些利用价值,今天代替大哥从军的想必就是他了。即便如此,王氏的偏心和狠心还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他深深地看了王氏一眼,抱紧了自己家妻儿。一旁的柳芳芳却没想那么多,她只顾着眼红那三两银子,她嫉妒老大一家得到的偏爱与资源,凭什么呢论儿子,她也生了啊!而王氏两眼放空地望着门槛,她知道她的举动伤透了老三的心。老三,铁定要和她离心了。即便知道后果,王氏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本想着说服老三,能少一顿功夫,走走过场,也就不用告诉他已经报上了他的名字。哪知道老三摇摆不定,还是不愿意。这个恶人,她也只能当了。而另一边,许志旺抱着李氏,茫然无措地跑着。他的心好像被挖了一个大洞,呼啸地吹着狂风,让他的脸上悄无声息地布满泪水。他脑子里一会着急李氏的情况,一会担忧以后的日子,一会怨恨王氏的狠心。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爹刚没了。她娘一个寡妇,养育他们遭受了不少委屈。他娘也曾是温柔小意的样子,可是被生活磋磨成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他想起来他也曾和娘享有过温情的片刻。那时候他八岁,而四弟刚出生。他可能也拥有过娘亲的笑容和关怀。他半夜被弟弟哭闹声吵醒,帮着焦头烂额的娘亲哄睡弟弟。在点燃的煤灯下,他帮她娘穿针引线,她娘在一旁缝着接来的绣活。那一晚,他娘总是板着的脸朝他露出了笑容,用粗糙干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