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没有瞧见你,你的谎言,我当真会信上三分。”京纾倾身,听见徐篱山唇中的“嗬嗬”声,那眼里的泪水仿佛都被徐篱山自己吃进了嘴里,所以连喘气声都是潮湿的,蔷薇酒的味道。他略微蹙眉,仿佛受到冒犯,随后直起腰身,大发慈悲地松了一点力气。窒息感顿时消散,徐篱山猛地“哈”出一口气,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京纾冷眼旁观,并不催促。津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唇角滑下,徐篱山没法擦拭,只能僵硬地偏过头,泪眼婆娑地与京纾对视,“草民不知道!草民选王士常,是因为他多少跟您沾点关系,为着杨峋,您也不至于一气之下就对他上手段,所以他最合适!”他嘶哑着自辩,着急,惊惧,很可怜似的。京纾没说信与不信,手中马鞭滚过徐篱山的喉结,逼得他闷哼,再次仰视自己,“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因为‘月缎’。”徐篱山预感不祥,果然听京纾接着问道,“你怎知我身上有胎记?”徐篱山噎了噎。妈的!现在想来,不论影子死没死、京纾何时醒的,这煞神都太“雷打不动”了,真就为了引蛇出洞不管不顾,连被扒裤子都能忍!“这世间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几人,我的父母,皇兄,接生婆子,奶娘,可我父母已故,皇兄不会擅自我的泄露私事,奶娘业已病故,至于接生婆子嘛……”京纾苍白的嘴唇扯了扯,稍作疑惑,“她当年做错了事,被我削成了人架,如今还立在你身后的墙边,应该是张不了嘴的。”徐篱山登时后背发凉,浑身汗毛竖起,听京纾音如鬼魅,幽幽道:“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草民谁也不是——”马鞭滚了一下,抵住喉结。徐篱山头皮发麻,急中生智,嘶声吼道:“我梦见的!”条件梦?京纾手腕一顿,“你在唬我?”“真的!”徐篱山说,“否则按照殿下方才所说,我、草民怎么可能知道您屁股上有小粉……”他喉咙一紧,“……有祥瑞的象征!”马屁没拍响,京纾面色冷硬,“你我素未蒙面,你如何会梦见我?”徐篱山佯装纳闷,“草民也不知道,天意和缘分谁说得准呢?”或许是“被陌生人梦见自己的屁股”这件事太离奇了,京纾罕见地沉默了几瞬,“你……都梦见了什么?”徐篱山疯狂回想原著中提到京纾的那几段篇幅,张口就来,“朱墙碧瓦,您身穿墨色长袍在院中练刀,暗纹额带,墨玉小冠,玉虎纹佩,朝凤横刀!您舞完就去浴池洗澡了,脱了衣服……”京纾不忍卒听,“闭嘴。”徐篱山很无辜,小声说:“您让草民说的啊。”京纾说:“去死。”徐篱山立刻乖觉闭嘴。“你……”京纾心情略显复杂,“还梦见了什么?”
“没了,就这一次!”那望过来的目光水波盈盈,有点欲语还休的意思。“草民还觉得很欣喜呢。以前不常做梦,一做梦要么是被雷劈了,要么就是滚泥沟了,还是头一次梦见这么个俊美矜贵,神姿高彻的人物……没想到您后来也不入梦了。”说罢又垂眼,很不好意思,又很失落似的,一幅羞答答的姿态。“……”京纾指尖轻蜷,抵着徐篱山的马鞭迅速收回,同时后退一步,不要徐篱山那炸毛脑袋碰到自己的腰。有戏!徐篱山趁机把头直起来,趁热打铁地说:“草民的确对殿下有所欺瞒,但只是为了活命,绝对没有害您的心思。想必您是把草民从小到大的事儿都查清楚了,一个庶子纨绔,害谁都害不到您头上!草民此次回京也是为了府中白事,没多久又要回去了,兰京和安平城隔着千山万水,草民又能算计您什么呢?”京纾把马鞭对半一折,绕到掌上,“谁把小纨绔养得如此聪明?”“草民的谎言被您挨个拆穿,您才是真英明。”徐篱山低声下气,“殿下,求您了。”京纾摩挲马鞭,“怎么个求法?”我求你仙人板板!徐篱山语气乖顺,“听您的,您——”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叙话。辛年开门而入,快步走到京纾身边,“主子,有人潜入府中,烧了库房。”京纾撇眼过来,他浑身紧绷,跪地磕头,“属下办事不力!”王府处处是守卫,却叫人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无疑是奇耻大辱。况且这人今日烧了库房,明日是不是就要烧到主院?这事,辛年这个近卫统领和今日轮值的守卫都该被问罪。京纾面色如常,“人找着了?”辛年更加羞愧,“……没有,人进了王府就直接消失了,属下已下令全府摸排。”“有胆量,有本事。”京纾突然看向徐篱山,后者一脸新奇,四目相对,又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偷听,老实得很。他扯了下唇,“你如此聪明,猜猜来的是谁?要做什么?”徐篱山摇头,“草民不聪明。”京纾说:“我觉得你聪明。”“草民请您不要您觉得,要草民觉得,草民觉得草民不聪明,愚蠢至极!况且,”徐篱山为难地说,“草民刚来兰京,连自家院子的下人都没认全,这要怎么猜啊?不过!此人竟敢擅入王府,实在胆大妄为,应该严办,以儆效尤!”京纾说:“我若严办了他,却放了你,岂不厚此薄彼?”“草民与他截然不同!其一,他放火损伤王府财物,但草民没有;其二,他来意不明,善恶不知,但草民对殿下一片赤诚孝心,天地可鉴;其三,他本事这么大,必定不是寻常之辈,可草民不过是个偏居一隅的混账纨绔,哪怕您杀了草民这只野鸡,也儆不了别的猴啊。”徐篱山一口气说完,猛吸一口气,态度诚恳,“但草民还是那句话,愿意凭您惩罚,只为当日的鲁莽救人和粗鲁行为赎罪!”“好啊,那我给你机会。”京纾施舍般,“你去把外头那只‘鸡’逮住,以命换命。”徐篱山瞠目结舌,“王府守卫何等本事?他们都防不住、抓不住的人,若草民真的做到了,那也太难看……”他看了辛年一眼,纠结措辞,“……太不可能了吧?”辛年抿唇,显然已经无地自容。京纾说:“那你把我亏损的钱财补上。”徐篱山用恨不得给您跪了的语气说:“草民那点家当补一百辈子也补不上啊……但草民愿意把今后的月例都给您,表明态度,草民讨饭苟活!”“你什么都做不了,我凭什么留你?”徐篱山连忙说:“草民会制香,会写字作画,还会别的手艺,草民给殿下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