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刚落,赵季便抬臂向元禄刺去,眼看那刀尖离元禄的肩膀只有一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鬼魅也似的影子闪过,被他们牢牢制住的元禄便已经被劫到了院外。
那道鬼魅似的身影救出元禄后迅速折回,赵季尚还不及反应,身上披风已被挑开,扑在了燃烧的几案上。火苗瞬间熄灭。
元禄和众人都不由惊喜出声:“宁头儿!”
院中站着的正是从天门关战场上假死归来离开的宁远舟,只见他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赵季:“深更半夜来我坟头上折腾,赵季,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赵季又惊又喜:“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一听察子来报,说有个身高八尺半的男子一口气买了十三只张记的一口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元禄愕然,无语又气恼地看向宁远舟。
宁远舟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就这毛病,下回一定改。”
赵季挥手,道:“拿下他!”
众人却迟疑不决——毕竟这可是宁远舟,他们的“宁头儿”。
赵季拔剑亲自冲上去,大声道:“抗命者死!”
众人只能随他一道杀上去。宁远舟却不慌不忙,诸人扑到近前,突然纷纷跌倒,原来一条透明细线早就如拦马索一般绊倒了他们。众人爬起来再冲,宁远舟穿枝拂柳般几步横穿,一干人等已被卸了关节,击倒在地。
转眼之间就只剩赵季在同宁远舟交手。对赵季,宁远舟却不曾手下留情,招招快且硬,不过片刻赵季就已招架不住,眼看自己手臂被擒,疼痛已顺着经脉传来,赵季忙喝道:“天道自柴明以下十六人的下落,你还想不想知道?”
虽然自己在战时不过只是一个后营的伙头军,与天道众护卫相距甚远不通消息,但宁远舟身形一滞,手上动作便停了——逃亡回京的路上,他也曾多次打听柴明的消息,但溃军败如潮退,竟毫无头绪,想着柴明他们毕竟武功高强,自能与自己一般护得性命,是以宁远舟才微微放心,不意今日赵季的一句话,竟然他心弦骤紧——难道柴明他们竟出事了?
赵季自觉拿捏住了宁远舟的软肋,冷笑道:“他们可个个都是你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想知道的话,就跟我进去!”
宁远舟,竟当真放开赵季,跟着他进屋了。
进屋后他拾起地上的灵牌,重新摆好,淡声道:“说吧,柴明在哪里?”
赵季却自顾自拿起案上之酒,自己喝了一杯后,又倒了一杯推给宁远舟:“先喝口酒,慢慢说。”
宁远舟接过酒。赵季举杯示意,宁远舟只好跟他碰杯。
杯口还没碰上,赵季又道:“现在我执掌六道堂,你只是个伙头军。”
宁远舟手就一顿,立刻会意。他也懒得去争这口闲气,放低杯身,换做双手捧杯,杯口也比赵季矮了半寸,轻轻一碰。捧杯时见赵季还盯着他,便又扯了扯嘴角,低头示敬,务要一次就把这人敬舒坦了。
赵季这才满意,洋洋自得地喝了半口酒,却将余酒往宁远舟脸上一泼。
门口的元禄大怒,跳起来就要进屋。宁远舟抬手阻止。
他缓了口气,平静地擦拭脸上酒渍。
赵季猖狂地看着他:“我这是让你醒醒神,认清自己的现在地位。别仗着自己武功好,就真拿自己当个人物。就算你刚能伤了我,可我姑父章相,转头也能下令撬了你宁家祖坟。”
宁远舟擦干了脸,点头认了句,“是。”他自觉赵季该满意了,便问道,“柴明他们是不是被你派去护卫圣上了?”
赵季道:“等你办到了章相吩咐的事,我自然会告诉你。”
宁远舟眼皮一抬,问:“章崧要我做什么事?”
“圣上北狩蒙尘,章相想找人把圣上救回来。你在安都潜伏了半年,对安国最熟。”
宁远舟默然不答。
赵季便又道:“章相金口玉言,只要你能成功,不光所有的罪责全免,还许你官复原职。你意下如何?”
宁远舟一笑:“你先告诉我柴明他们的下落,我再告诉你我愿不愿意。”
赵季狠声道:“少给我来这套。”
宁远舟提醒:“能把你大半夜逼到这儿来,章崧多半下了严令吧?”
赵季无奈,只得说道:“柴明他们随圣上出征,有些人当场战死,其他的跟着圣上被安国人抓走了。你要是去了安国,顺手就能救了他们。”
宁远舟却笑了笑:“没兴趣。”
赵季一愕。
宁远舟搁下酒杯,回身整理高台上的供物,“我早就不是他们的上司了,问一声生死,无非念着当日的交情。安国,我是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