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打断她,点头道:“没定亲就好。朕给她安排一桩婚事。”
初贵妃一愕,随即掩唇轻笑起来:“那臣妾先替初月谢恩啦——不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这么勇气可嘉?初月那性子,可不是个轻省的呀,一般的儿郎,只怕降伏不了她。”
“放心,别的人不行,同光一定可以。”
初贵妃的笑容一僵,嗓音已不觉透出惊慌:“同、同光?”
安帝一抬眼:“怎么,你不愿意?”
初贵妃反应过来,忙道:“不,不,臣妾只是、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初月性子太过执拗,只怕她容不下未来夫婿另有内宠,上次那个叫琉璃的侍女……”
安帝不以为意,淡漠道:“一个侍女而已,大不了朕下旨,让同光不许纳妾就完了。”
“可是……”
安帝淡淡地看一她一眼:“怎么,朕的外甥还配不上你的侄女?你之前不是常跟朕说,同光是朕妹妹的儿子,也就和朕的儿子一样吗?”
初贵妃忙道:“圣上想哪去了。臣妾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安帝点头了点头,道:“那便好。你今晚就写封信给你大哥,要他带着初月在裕州行宫候驾,朕巡视沙西部,顺便也能让他们小儿女先见上一面。这事,再怎么,也得先过问过你大哥一声的。”
初贵妃强笑着屈膝行礼:“遵旨。”
然而回到自己房中,便再也忍不住,泪水珠串般滚落下来。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侍女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她默不作声地挥手挡开,只令人为她研磨备笔,快步走向桌案。
提起笔来,手上书写着,眼中泪水却一滴滴地坠在纸上,打湿字迹。她终还是按捺不下心中不甘,愤怒地扫翻了桌上笔墨,抓起信纸奋力撕做碎片丢入火盆中。火苗舔上纸张,一时且烧不透,她又发疯般踢打着火盆。
侍女忙上前拦住她:“娘娘!”
初贵妃抓住侍女的衣襟,满面泪水,状若疯狂:“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阿月?我不甘心!”
侍女安慰道:“圣上只不过随口一提,或许过上几天就忘了呢?”
初贵妃泄去力气,委顿在地,泪水不停地滚落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平复了气息。怔怔地摇头道:“圣上一定会赐婚的。他怕阿月嫁给洛西王,就会联合沙西和沙东两部的势力,威胁他的帝位,更怕同光不受他的控制。现在让同光娶阿月,明面上是加恩,为他找了一个有力的妻族;可私底下,谁不知道同光父族卑微?我大哥和初月都那么骄傲,怎么会愿意有这样一个女婿?只要夫妻不和,沙西部就永远不会站到同光身后,只会一辈子做他的纯臣……”
侍女不料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关窍,一时听得呆了。
初贵妃失魂落魄地站起身,重新走向桌案,泪水却再度涌上来:“其实就算不是阿月,他也会娶别的女人,毕竟他生得那么好,又那么能干。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侍女忙道:“奴婢这就去找小侯爷,让他知道您有多难过,小侯爷重情重义,再怎么也会拖上几年的。”
初贵妃却伸手拉住了她,惨笑着摇头道:“他也不会的,他满心里都是权势,这桩婚事上可以讨圣上欢心,下能够冲淡他的卑贱血脉,他只怕欢喜还来不及……”她眼中泪水簌簌地滴落下来,“其实他根本没有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明明他只是虚与委蛇,可我还是飞蛾扑火一样陷进去了。”
她捂住脸,克制不住地呜咽起来,泪水顺着指缝一滴滴地滚落。
大皇子志得意满,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房中。
进屋闭门后,随从立刻上前道贺:“殿下好计策!”
大皇子解去披风,随手丢给侍从。将手中把玩着的核桃随手抛到桌上,得意道:“二桃杀三士。这一下,老二在宫里最大的助力就没啦!”
那核桃撞到桌上茶杯,咚地一声响。茶杯晃了几晃翻倒在桌上,滚了几圈,砰然落地。
杨盈的车驾,时此正路经一座小镇,镇上萧条荒凉,不见多少行人。到处都是废墟,城墙边还有小孩子在讨饭。
杨盈骑着马走在路上,望见四面景象,难掩震惊悲悯之情。
进入小镇前,宁远舟便已察觉此处荒凉萧条,已派出于十三前去打探消息。
此刻于十三打探回来,拨马追上宁远舟,向他回禀道:“打听过了,这边离天门关不远,上个月安国的有一支游骑到了这里,放火劫杀。”
宁远舟依旧是一身客商打扮,闻言压了压头上笠帽,遮去目光。平静地吩咐道:“不要停,继续走,我们的客栈在后面的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