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日头升到了头顶,抬头看的时候会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许棠舟站在空地抬头看了一会儿,有路过的同学问他:“许棠舟,你不觉得晒?小心晒黑了!”
“晒不黑!”许棠舟收回视线,眼前白花花一片,是看太阳看得太久了。
许棠舟喜欢晒太阳。
尤其是入夏后,他几乎有些魔怔了,同学们经常发些他一动也不动站在日头里,也不说话,就那么发呆。
许棠舟分化后像换了一个人。
他发呆的时候会莫名透露出一丝冷意来,叫人看了不敢接近,颇有些高冷意味。可若是有人叫他,他回过头来说话的样子,又和过去分毫不差,还是那么软。
下午是最后一场考试,考完高中生涯便要结束了。
谢蕤开车来接时,看到许棠舟站在树荫下,百无赖聊地抠树皮。
那树生了虫子,外面看着还是好好的,内里却已经被钻了个大洞,他来了兴致,干脆将外层的树皮都扒了。
谢蕤让他上了车:“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许棠舟问:“我们不回家?我爸说中午做饭等我的,吃完饭我还想睡一觉。”
谢蕤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不回。一会儿你在车上睡,我不吵你。你睡醒我正好送你。”
许棠舟就“嗯”了声,也不再做多余的问话了。
谢蕤对此也更不想多提。
不是她有意不让许棠舟回家吃饭,而是许尉哪里还记得对儿子许诺过什么,早已酩酊大醉。谢蕤方才回到家中,只见到一地狼藉。
她带许棠舟去了一家高档餐厅,母子俩点了些清淡食物。
谢蕤说:“考试放轻松一点就行,考不上就算了,你没有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暑假我工作就带着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学习的专业,成绩下来我就给你报个国外的学校。”
许棠舟说:“好。”
最近许棠舟都很乖。
好像检查报告出来那天哭得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吵过、闹过,家里天翻地覆过,谢蕤发了狠,说他要是一意孤行就是逼她去死。
“你别考试了,我明天就带你走!”谢蕤发着抖大吼,“你还没见够我们的悲剧?!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这辈子到底是要多惨你们才会满意?!”
那段灰暗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谢蕤用餐巾优雅地擦了嘴角,温和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在怨妈妈?”
许棠舟摇头:“没有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会怨你的。”
谢蕤满意道:“乖。那,考完试还是把身份证给妈妈,你年纪小,妈妈不放心。”
许棠舟一双凤眼黑白分明。
他的双眼皮前窄后宽,眼尾微微上挑,未分化前只觉得很有神,分化后却带了一丝凉薄。这双眼和谢蕤长得极为相似,可少年人的眼神不掺任何杂质,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此时,许棠舟的眼神里只有“听话”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