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斯立即看破她的心思,不可置信地讥问,“求之不得?”他气得红云缠眉,血丝爬眼,遂脱口而出,“很好!那我便反其道行之!你若将我覆于船底,我便拉你下水一起沉沦!赫赫军功可换一道圣旨,你每每下笔写画我半点龌龊,都?要小心本侯将来娶了你!”
话落,两人俱是一怔。
一声鸡鸣割破黎明,白?昼霎时出,天光自大亮,夏荷盘叶垂腰倾倒水珠,落塘涟漪圈圈画画,风物?潇洒,闲云潭影,一切皆随意动。
焦侃云回过神,羞愤至极,楼庭柘那厮有?贼心没贼胆,说说讨打便罢了,虞斯这浪荡子可能真做得出来!相似的话,自然要赏相似的巴掌,但虞斯于情场上?要更恶劣一些,遂起重手,甩重耳光。
虞斯愣愣地盯着她,尚且懵懂,手却极快,一把就接住了。
没打着。
两人又?是齐齐一怔,颇为尴尬。
皓白?的腕握在掌中,虞斯觉得,像握着一枚软玉,回想方才将她抱起,细腰不过他的手掌长,一把就能揽过,像端在手里的,还有?捂住她嘴唇时,只觉得她的脸和唇皆在掌中温软成一片,挠着他手心的痒。
可自己?威胁说要“娶她”的话是有?些混账,显得他轻浮。
虞斯想找补两句,慢吞吞地解释,“我是说,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娶,你再歹毒我也不会轻慢了你……阖府金银财宝,我的私产,还有?整个忠勇营,都?是你的……我也不是真的要娶你……我是说,如果你真那么画我…还有?写得太?过分的话!……其实、其实我只是气头上?胡说的……我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你放心好了……算了。”
好苍白?。虞斯合眸轻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解释就算真娶了,也会认真对待,不会轻慢,以表达自己?并非话本中那般人,但不是真想娶她!此番磕磕绊绊说下来,她大概会觉得他有?病吧!
还是让她打吧。
思及此,虞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随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霎时红了耳廓,在焦侃云狐疑的目光中,握着她的手放回到半空原位。
最后松开她的手腕,“打吧。”
这人为何总作一幅赤诚懵懂的模样?话本出来多时了,章丘还没给他换战术吗?不应当啊,他应该马不停蹄地研究新路子才对吧。
方才掌心贴在他的脸上?,必是他有?意为之。樊京城的风水养人,他从北域回来这些时日,脸上?的霜斑尽数褪去,原来的皮肤,竟是这样细滑紧致,靡颜腻理?。
他的脸触之滚烫,看来是铁了心要把羞怯装到底了。
既然让她打,焦侃云便没有?和他太?客气,冷声一笑,接着出了重掌。反力在她掌中,痛得她沁出眼泪,故作镇定地望着他。
虞斯被?扇懵了,回神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手劲很大?”他的脸上?赫然留下了鲜红的五根手指印。
焦侃云甩甩手,“有?,上?一个因为出言不逊被?我扇的人。”
时辰不早,准备伺候梳洗的侍女打着呵欠朝这方走来,虞斯耳力好,老远便听见了,不再与她闲聊,拿过图纸,走至窗前。
忽然,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她,抬起一只手,用另只手的指尖轻点了点自己?的手腕示意,她亦跟着抬手,视线挪至手腕。虞斯微微红了脸,若无其事地平移视线至一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我也没用力……不知怎的,就留下这样鲜红的痕迹了。想来你也在我脸上?留下了,此番你我算作扯平。”
说完,消失在房间。
焦侃云反掌,观察自己?的手心,隐隐还有?些疼,半边都?麻了。早知道拿书扇。更为醒目的是虞斯握腕留下的红指印,在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尤为明显,她扯下袖子遮住,待侍女伺候完毕,离开房间,她才得空去梳妆台找铅粉涂抹遮盖。
仿造机关匣并非易事,一连等了好几日。澈园的防守近期加重了许多,她找人来问,下属都?说只是照例巡逻,请她安心。可她坐在天机院中时,特意数了数府卫巡回次数,一日比过一日的多,面?色也一日比过一日的凝重。
她想找时机问问楼庭柘是怎么回事,可在潜过他房间那日后,他就突然被?陛下召回皇宫。走之前还与她说笑,问她要不要随他一起进宫拜会母妃,想必自己?也没有?料到会留宿宫中。次日专程遣了重明回来向她说。
因楼庭柘不在,夜晚时,他院中的小厮侍卫都?会守到很晚,巡逻也毫无顾忌地从他院前走来走去,焦侃云没有?时机作什么,只好早早就睡。
临近十五日之期,清晨她用完早膳回来,看见阿离抱着一方机关匣,出现在她的房间。
“这是侯爷让我送来的,今晨匠人刚做好。”阿离睡眼惺忪,眼下乌青跟倒霉蛋似的。
焦侃云问他,“你昨夜没睡?”
阿离这才告诉她,昨晚守夜的人是他,虞斯被?紧急事务绊住了。
“出什么事了吗?”焦侃云忙问了一嘴,“可是阿玉的案子有?进展了?”
阿离摇头,“不是太?子案,但也有?点关系吧!”他仔细思考要不要告诉她,略抬眼,见她殷切地盯着自己?,侯爷没说不能告知,索性就说了,“前几夜,有?绝杀道的暗手在樊京城内现身,训练有?素地集结却并不行动,似乎在等什么,侯爷发现踪迹,一连追查了好几日。”
焦侃云这才将澈园内的防守和此事联系起来,她还不知道楼庭柘和绝杀道之间是否有?关,若是无关,增强防守自是理?所当然,若是有?关,那么绝杀道的此次行动,他也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