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小耳任我休息了会,我俩一起忙吧。”子衿从他身旁走过,取过抹布开始擦拭桌面。“你来打药,我去收拾别的。”
药勺没等祈年拿住,子衿便放手了。祈年落空的手僵着不动,听了子衿的话只感觉一顿火气缠在心头。
你去休息了,让小耳整晚没睡?
若是他在场,他势必不会让小耳操劳至此。
他从小与小耳一起长大,他怎会察觉不到她对子衿的那份特殊而小心的情感。
可凭什么?
他又哪点比不上子衿了?
那份藏在他心底的心意,小耳当真感觉不到吗?
祈年重新拾起药勺,给百姓盛药。
可终归他没个正当名分,他也只敢深藏喜欢。
日当正午,到了用膳时间。
子衿轻手轻脚进了厢房,发现卷耳蜷缩在一团,被子抓得紧,蒙住了半个头。
他走上前去,用手碰了碰卷耳额头,只感觉烫得厉害。
子衿忽地顿住了,匆忙将被子扯开一点,让卷耳的脸露出来。
卷耳眉头微锁,眼下似一片火烧云晕染开。手指触碰脸颊,极其细软滚烫,脸颊上一层绒毛浮着丝许冷却的水汽。
他重新给卷耳将被子盖好,匆匆跑去庖厨盛药,慌忙向祈年喊道:“小耳好像生病了,快去看看!”
祈年一听,即刻放下碗筷,火急火燎向厢房跑去。
祈年将手掌放在卷耳额头试温,卷耳似有似无的咳嗽声,难以停止,却也没有气力。
子衿端着药站在一旁,眼中酸涩,声音有些抖地问道:“小耳怎么样了?”
祈年思绪有些混乱,只感觉胸腔下有擂鼓般的震荡:“怕是染上了这瘟疫…你…!你昨夜就不该让她和那大娘共处一室如此之久,何况还没能让她休息一会!”
祈年撇过头,眼眶晕红,狠狠地瞪着子衿,眼底的怒气不言而喻。
“我…”子衿耳边一片嗡鸣,端着药的手渐渐僵硬,浑身似都要失去知觉。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失误,只得缓缓从愧疚中抽离,重新调动僵直的身躯,朝卷耳走近,颤抖地说:“先喂她喝了这药吧。”
子衿不做声,慢慢将卷耳扶起靠坐在床边。
卷耳此时已是意识模糊了,眼皮重得难以抬起。周遭的言语声很大,似近似远,可她丝毫辨认不出其中的意思。
“来,起来喝点药吧。”子衿喉咙上下滚动两下,而后哑然失声,只觉干涩无比。
卷耳迷糊糊地喝下一碗药。
午后,二人不得已投入忙碌之中,只能时不时抽出闲暇前去查看卷耳的状况。
这一下午,是子衿从未有过的缄默。滚烫的面颊,无力的咳嗽,他每次踏进厢房,渴望看见卷耳能有一丝好转,谁知这一病,便是卧床不起。
夜里,冷风比往日都烈了许多,吹得门吱呀作响。他从柜上再翻出一床被褥给卷耳盖上,免得她又染了风寒。
卷耳自幼患有肺病,这他是知晓了的。可……他重叹一口气。
说到底他早该想到的,这病传染性强,整日里与病患来往,他身子硬朗倒不觉有什么,可小耳呢?如今这热病只得让她身子雪上加霜。
祈年从房间里出来,略过子衿便向庖厨走去。
“祈年,小耳好些没?”他赶忙叫住祈年,毕竟在医病方面的事他并不太懂。
祈年稍顿脚步,“烧了一天了也不见好转,我去找点其它药方熬药,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祈年没有转身看他,不做多的停留便离开了。
子衿呆坐在台阶上,而后走进厢房。房内没有点油灯,月色如霜打在卷耳苍白的面容上,如凝脂般没有生气,干褶的薄唇微启,其色与面容无异。
他的手轻放在卷耳面颊上,拇指摩挲她的眼帘之下,眼眶渗红的是他,却仿佛要擦去卷耳眼下的泪珠。
忽地,他似记起笙书阁的药阁里藏有一药,能清热解毒、止咳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