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易冷静的可怕,如寒冬里湖上数尺的坚冰般牢不可破。他翻来覆去地添加好每一处细节,这竟让他生出了几年前在边外在军营的沙盘上排兵布阵的错觉。与那时相比,那时的敌人在明,现在的敌人是地沟里的蛆虫,不敢见光。成雪鸿心下感佩:华易压抑而沉静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有着异样的威严发挥着自己的铁血手腕,他果然是半分也比不上他。夜深露重时,成雪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府邸,他的指尖一直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一下子装了太多东西,好像一根弦一直紧绷着,让他感到一阵心焦不安、头痛难抑。他很难想象,华易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么多的烦心事磋磨着他的。脚步虚浮着回了房后,宋安松凑了上来,照例为着他宽衣,问起他今日的事,“你去找了表哥,他那边可还顺利?”成雪鸿没什么精神地摇摇头,“不太顺利。从明日起,我可能有几日不会回府里了,不必等我回来,你自己早些睡吧。”宋安松边将衣服挂好,边啊了一声,他面露遗憾之色,“你让他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好啦!为什么还要扯上你呢。”成雪鸿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轻声地温柔说道:“你不懂,现下我帮表哥,表哥日后也会帮我的。”宋安松还是不满,他小声嘟囔道:“要那么多做什么呢,咱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成雪鸿一拍额头,“啊!对了!有一件事我得支会你一声。”他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三哥宋檀被劫走了。”宋安松果然大惊,“宋檀?他那么一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一人,还被劫走了?”但他转念一想,呀了一声,“是跟华易在调查的案子有关吧?”成雪鸿点头,赞道:“难得你聪明了一回。”他继续说道:“嫌犯那边的人绑了宋檀威胁着表哥放人。”“他不放?”“他不放……”宋安松有些急了:“他凭什么不放!”他小声的心虚说道:“虽然吧,他娶宋檀时候有一点小小的误会。”复而宋安松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道:“但宋檀都已经是他们华府的夫人了!他自己不也认下得挺开心么!怎么现下就不管宋檀的生死了!”成雪鸿轻轻地拍拍宋安松的背,安抚着说道:“你要知道,其实表哥就是这样的人。你应该听过几年前他亲手射死自己未婚妻的事。”宋安松狐疑地点头,他直勾勾地望向成雪鸿,“这种传言,一个传一个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难道不是应该有些隐情在其中么?”成雪鸿略微地叹了口气,“没有隐情,事实就跟在世人口中所说一样,敌军挟持了他的未婚妻与城墙之上,他没有半分犹豫,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张弓射箭,一箭封喉……他的未婚妻当场毙命。那个姑娘也怪可怜的,还是自小同他长大的……”宋安松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他好似被人从头顶泼下了一盆冷水,浑身都是凛凛寒意,“这么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华易不愿意拿那个嫌犯去换宋檀,宋檀不就是只能等死……”“不只是宋檀,还有五个姑娘呢。”成雪鸿把事情全须全尾地将给宋安松听。宋安松暗自攥紧了拳头,听得直倒吸凉气。一连数日,刑部派出的人和成雪鸿派出的死士,日夜颠倒不停息的工作,然而皆是搜查无果……华易听到来者来汇报的最新情况。他提起笔,面如表情地在纸上又划掉了一个地点,他凝眉看向其他多处尚未搜查过地点,又在脑内进行着新一轮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的打算。成雪鸿有些丧了,他几日都只睡了一个囫囵觉,此时正迷糊头晕着,“表哥,大海捞针一点进度也无,要不我们把张福遥放了,他们没准也就把表嫂和那五个姑娘都给放了呢……”华易看向成雪鸿,他分神地想:他这个表弟空一颗想要做大事的心,却没有一个做大事的特性,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方寸。他耐着性子同成雪鸿解释:“傻弟弟,没那么简单!若是放了张福遥,犹如放虎归山,你信不信那五个姑娘便没有一个会生着回来!他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那五个姑娘一日活着便是隐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来。一直不放人,索性还能牵制着他们,以求那几个姑娘还有一线生机。”成雪鸿盯着面前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沫子,若有所思了片刻,才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他只道:“表哥高见。”华易又说,“已经有三个姑娘受尽屈辱而死,这五个姑娘我们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