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官欺上瞒下,固然有罪,然而蒋世安擅闯粮仓,袭杀官吏,此事难道不该罚吗?”慕容晟厉声道:“薛将军,我敬你是老将,这才好声好气的说话,否则即刻叫人锁拿了,谁敢有二话?!”燕琅听得眯起眼来,脚步顿了一顿,方才举步近前,一掀军帐的帘子,入内道:“薛将军,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想同楚王殿下讲。”薛礼示礼道:“是。”便转身离去。慕容晟人在上首,见薛礼只听燕琅之令,却不理会自己,不禁心火愈盛:“博陆侯,你这是何意?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吗?!”燕琅却不与他争辩,只道:“那几人克扣军饷,私吞粮草,万死不足赎其罪,杀了也就杀了,有何不可?蒋世安为陛下除奸恶,连自身清名都可以舍弃,这难道不是大大的忠臣吗?殿下不加赏赐也就罢了,何以横加苛责,实在叫人心寒。”“……”慕容晟听她将黑的说成白的,脑子硬是空白了几瞬,略呆了会儿,方才嗤笑道:“博陆侯好口齿,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本王今日算是见到了。”燕琅一路舟车劳顿,却懒得同他去打官腔,淡淡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上疏朝廷彻查此案,是希望陛下能为边军百姓主持公道,找出幕后真凶,而不是希望有人扯着虎皮在这儿狐假虎威,楚王殿下,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她转头去看身后府兵:“我说的怎么样?”府兵道:“棒极了!”燕琅道:“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府兵道:“十全十美,无从补充!”燕琅满意的点点头,向慕容晟道:“就这些,楚王殿下,你明白了吗?”“沈胤之,你当自己是谁,又当本王是谁?!”慕容晟几乎要冒烟,怒极咆哮:“这是慕容氏的天下,岂容你如此嚣张!”燕琅沉思片刻,挥挥手,遣退帐中侍从,活动着手腕,诚恳的询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总有人打不过我,刚不过我,却总是爱招惹我,嫌头多吗?不要的头可以分给有需要的人。”慕容晟见她如此,情不自禁的回忆起被沈家兄妹支配的恐惧,不自觉站起身,后退一步。燕琅踱步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的冷笑起来,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楚王殿下,你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了吧?在金陵我都敢打你,到了昌源,老子我的地盘,难道我就不敢打了?!”慕容晟呆愣原地,一时反应不及,燕琅又一个巴掌,“啪”一声甩了过去,嗤笑道:“贱货,你喝假酒了吧?!”我要做皇帝37他居然敢打我!他居然又打我!慕容晟目眦尽裂,想也不想,便要拔剑还击,燕琅抬手一拳把他打翻在地,冷笑道:“楚王殿下,我劝你安分一点,这是北境,老子我的基本盘,可不是金陵!你在别处怎么样我管不到,到了这儿,你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她那一拳气力不小,远非那些金陵子弟的花拳绣腿可比,慕容晟口中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不愿在燕琅面前势弱,方才勉强忍下,含恨道:“很好,沈胤之,我记住你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以后就不需要再讲了,我没兴趣听,”燕琅半蹲下身,拍了拍他面颊,道:“楚王殿下,有本事、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格发脾气,摆架子,你?还不够格。”说完,便站起身,大步离去。“等等!”慕容晟挂念俞婵之事,强忍着心中愤恨羞辱,低声道:“我另有一事与你商量。”“哦?”燕琅心下疑惑,便停了脚步,道:“什么事?”“我有一故人前不久身死,只留下一女,名唤林婵,”慕容晟耷拉着眼皮,道:“听说她流离在外,被你所救,此次前来北境,我也想接她回京。”“话要好好说,”燕琅毫不客气道:“你这是有事求我,不是另有一事与我商量,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别把自己抬得那么高。”慕容晟只觉自己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似的,面上热辣辣的作痛,脸皮抽搐几下,方才道:“就算是我求你,叫我带她走吧。”俞婵虽然是个绿茶,但也没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燕琅将人扣住这么久,也把她祸祸的不轻,这会儿也不打算为难,只道:“我叫人把她带来,你领着走吧。”慕容晟原以为她会趁机跟自己谈条件,都已经做好了被宰一刀的准备,这会儿见她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有些难以置信,狐疑的看着他,犹疑不定。燕琅看出他心思,冷哼一声,道:“我当日救她,只因为她是个人,我又有一点善心,躺在路边的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会救,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