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赐是在深更半夜被女儿惊醒的,他看着门口失魂落魄的女儿,心里猛然一紧,声儿都变了。“是不是大哥他……出什么事了……”张云清摇摇头,只是淡淡地说:“爹,是不是萧大哥,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张天赐昏头涨脑的从床上爬起来,此时肚子已经非常大的张家娘子也醒了,心疼地把女儿叫过来搂在怀里。“云清,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张云清哇的一声哭了,委屈地伏在母亲的怀里,全身颤抖,她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这么伤心过。“娘,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萧大哥啊,明明是我先喜欢的萧大哥啊,为什么萧大哥要娶燕娘啊!”张天赐还在懵懂中:“她年纪比你大啊,等不得了,你还小着呢,不着急啊!”张家娘子狠狠地瞪了张天赐一眼:“啥也不是,你懂个啥!云清难过的不是谁先谁后,而是名分。”张天赐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大哥死而复生了三次,按礼法只能有三个正妻,现在名额满了。云清如果再嫁也只能是当妾了对吧。可云清之前说过,她不在乎当妾的啊!”张云清哭得更伤心了:“本来我是不在乎的,可现在萧大哥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正妻。就连燕娘,她现在都是妻了,凭什么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当妾啊!迎香要在还能有个伴……”张天赐想了想,也替女儿觉得有些伤心。女儿对大哥的一片痴心,天日可鉴,大哥咋会忽然就办了这种糊涂事儿呢?刘雪儿是原配的,我们不敢争。常安是公主,我们也不敢争。柳如云是招赘的,不占用名额,也说得过去。可难道在大哥心里,连燕娘都比云清更值一个正妻的位子吗?大哥啊,你这就太让云清伤心了呀……难怪今天婚宴之时,就没见到女儿的身影,想来她当时一定是偷偷躲在哪个角落里落泪呢吧。张云清哭够了,哽咽着说道:“爹,娘,我想过了,不在萧府住了,我搬回家来住。”张天赐连连点头:“好好好,搬回来也好,你冷静冷静,我抽空也去问问大哥,到底咋回事儿。”张家娘子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儿,表情越来越激动。张云清反倒抹着眼泪,宽慰母亲。“娘,你也不用太生气了,萧大哥最近在朝堂受挫,心情不佳,也许是忘了这一点……”张家娘子咬着牙,全身发抖,张天赐也吓坏了,只道娘子这次是动了真怒,却听见娘子喘息道。“快,快去请稳婆来,我好像要生了……”张天赐喜得贵子,全家忙里忙外,连张云清也暂时忘却了烦恼。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祝贺。萧府众人也都以为张云清是因为母亲生产,所以才回家去照顾的,也都并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只有心细的巧娘悄悄告诉萧风,婚礼当天,张云清一直躲在厨房里帮忙,还被她撞见了抹眼泪。萧风淡淡的说道:“随她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心思还没定呢。”巧娘心想别人我不知道,张云清从几年前就已经定的不能再定了,她为啥走,难道你猜不出来吗?只是巧娘一向温顺,见萧风避而不答,她也不敢多问,低头离开了,神情里带着一丝黯然。裕王大婚在即,京城上下一片忙碌,尤其是被嘉靖点名总负责此事的徐阶,更是忙得不得了。本来王爷大婚是宗人府的主职,徐阶虽兼着礼部尚书,应该也只是帮衬。可嘉靖却点名由他带领礼部负主责,这一命令,让很多官场老油子都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让礼部作为王爷大婚的主角,意味着这场大婚并不仅仅是王爷的婚礼那么简单,很可能还要有其他事情掺杂其中。因为太子的大婚,按例就是要有礼部主导,宗人府帮衬的,这里面有个名分道理在。因为礼部是朝廷的六部之一,而王爷严格来说,不属于朝廷,当不上太子的王爷,只能算是皇帝的亲戚,对于皇帝的诸多亲戚,礼部只是按礼法尊敬一下,但并不会为他们操多少心,他们的事儿归宗人府管。可太子是皇帝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皇帝,他是朝廷之主,自然要由朝廷来操心。嘉靖的这一命令,其实等于宣布了裕王就是太子,只是可能要等到大婚之后才正式册封罢了。虽然百官之前早有猜测,但这次的半官宣,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心里支持景王的那些官员,都彻底死心了。而作为裕王的老师,高拱本来拱得很高的头,如今就更高了,就连在徐阶面前,也比原来站得更直了,与垂头丧气的唐汝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消息自然也瞒不过老拐,他借着给萧风送东西的机会,主动进了萧府,在书房里与萧风密谈。“观主,嘉靖如果正式立了裕王为太子,咱们再动手,阻碍就会更大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太子乃是国本,国有本则不易乱啊。咱们要不要赶在裕王大婚之时动手呢?”萧风眉头轻轻一挑,淡淡的说道:“在大婚之时动手,有什么好处吗?”老拐眯起昏黄的眼睛:“嘉靖虽有暗示,但肯定会在大婚之后再宣布册立太子。大婚之时动手,朝廷尚未有太子,嘉靖一死,朝局必乱。景王一方一定会死灰复燃,起来闹事的。当两方争执不下时,观主以朱家子孙身份登场,到时我会胁迫陆炳站在我们这一边。加上我们现有的力量,以及观主提出的与白莲教合作,我们足以控制京城。”萧风摇摇头:“城中不说其他力量,光是常驻禁军就有两万人,咱们那点力量刺杀尚可,控制京城够呛吧?”老拐冷笑道:“群龙无首,尚且一盘散沙。禁军虽厉害,可他们需要有人指挥调配方可。禁军的指挥权,一直是嘉靖自己握着,连个大统领都没设。平时能调动的,除了嘉靖,只有黄锦!嘉靖刚死,下一个皇帝是谁还不知道,他们听谁的指挥?黄锦吗?难道刺杀嘉靖时,黄锦还能活着?丁汝夔吗?要是他倒好了,我敢赌他至少会保持中立,不会对观主动手的。”萧风淡然道:“到时候很可能徐阶会接手,奉裕王为帝,掌控禁军,清除叛逆,当个有钱版的于谦。”老拐点头道:“徐阶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们才要趁裕王名分未定,提前动手。”萧风想了想:“我若起事,文武百官中,以徐阶为首的大部分人,定会反对,我们该怎么办?”老拐森然道:“这是生死攸关之时,容不得妇人之仁。凡是反对观主的官员,尽数剿灭,诛其十族!凡是顺从观主,支持观主的官员,一律官升三级,封侯拜相。恩威并施,何愁大事不成?”萧风苦笑道:“你说的这一幕,简直和永乐帝进京城时一模一样啊。徐阶名垂青史的机会来了。没准我还得把徐阶的耳朵鼻子割下来,塞进他嘴里,问问他好不好吃,也不知道他骨头有没有铁铉那么硬。”老拐冷笑道:“永乐帝虽然狠辣,但他也指明了一个道理,朱家的家事,外人最好少掺和!”萧风苦笑道:“我实在不明白,你这就这么有把握,自己造的假能让人家能把我当成朱家子孙?如果没有这条杀手锏,就算控制了京城,咱们早晚也会被各地勤王的兵马击败啊。”老拐顿了一下:“观主,你不用逼我,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我不提前告诉你,自然是有原因的。”萧风冷笑道:“你说的轻巧,咱们是要干什么?是他妈的要谋逆!那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你睁开眼睛看一圈儿,给我看!你看见什么了?嗯?这是京城最豪华最舒适的府邸!我身边美女如云,每天晚上都要宰一只老母鸡!我虽不在朝为官,可我与一字并肩王何异?你让我抛弃这一切造反,就好像让一个富豪跳下悬崖捡黄金一样!黄金虽好,对富豪来说,值得吗?可我还是答应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答应的!我只是想让大明变得更好,想让百姓活得更好!所以我才肯去跳悬崖,结果你告诉我,我身上系着的这根绳子,不用绑在大树上,牵在你手里就行?凭什么?就凭你跟我保证你不会松手?就凭你出卖过朋友,害死过老道?你他妈的凭什么让我信你!!!”萧风的声音并不大,但他语气中的凶狠和暴躁让老拐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差点习惯性的跪下。老拐想了想,承认萧风说的十分有道理,他叹了口气,觉得是时候透露一些事儿,好让萧风对夺皇位有信心了。“观主,我手里有一张纸,是关于武宗后人的。李凤姐当时生了一对龙凤胎,印下了脚印。当初一共印了三张纸,给男孩儿留一份,给女孩儿留一份,剩下的那一份,送回了宫中,交给了武宗。”萧风点点头:“我听老道说过这件事,后来两个国舅带兵去抢人,陆炳带着锦衣卫去杀人,夏言让老道带人去救人。白莲教也掺和了一脚,萧无极差点杀了陆炳。”老拐点点头:“后来女孩儿带着的那张纸,被萧无极搜走了。男孩带着的那一张,却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拿着这张纸,就可以证明你是朱家子孙。我可以说,他们在龙凤店里杀死的其实是萧万年,你爹才是真正的武宗嫡子!”萧风一下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像劈过了一道闪电一般,一切蒙在迷雾里的秘密,现在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震惊,只是苦笑道:“你这脑洞确实够大的,只是我爹和龙凤店的武宗嫡子无亲无故的,怎么就能扯到一起呢?”老拐死死的盯着萧风的眼神,在判断着这个消息对萧风的冲击力,他慢吞吞的说道。“其实我说的这话,压根就是真相。萧万年和武宗嫡子并非无亲无故,萧万年是武宗嫡子的妹夫,武宗嫡子也是萧万年的妹夫。”,!萧风沉默许久:“也就是说,萧万年娶了龙凤店的女孩儿为妻,武宗嫡子娶了萧万年的妹子为妻,对吗?”老拐点点头:“对,所以,死在龙凤店里的,是萧万年,带着妻子来京城的,是武宗嫡子。”萧风想了想,摇头道:“不对吧,龙凤店是李家的产业,为何会是萧万年在店里呢?”老拐笑了笑:“也许是开店的都:()大明测字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