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久没刮胡子似的,他的模样很落魄。
月色下,童以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
“你真的在这里……”
她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快,虽然对她的行为无法原谅,但她却无法恨他,甚至,她好想他……
或许她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丝能够挽回他们婚姻的希望,还存在着他可能是有苦衷才会做那些事,不是出于他意愿的幻想吧!
“瞧瞧是谁来了,童大小姐来了。”车崇熙嘲弄地抬高了下巴,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站在那儿,衣裙飘飘,脸涨得红扑扑的,鼻尖上冒着汗珠,她迫切地盯着他,好像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笨女人,事到如今,她还不恨他吗?
眼里为何还有对他的留恋?态度不像来找他算账,而像是来听他的合理解释似的。
她以为他会给她什么见鬼的合理解释?
这个笨蛋!真的笨极了,被卖了,还要来帮他数钞票吗?
“不要这样说话!”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搞垮我爸的公司?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有人逼我?”他放肆地笑,起身,吊儿郎当地走到她面前,眼睛对眼睛地看着她,邪邪地笑了起来,“对啊,是有人逼我没错,仇恨逼我的、童鼎钧逼我的,逼得我非那么做不可!”
近看,他蓦然发现半个月不见的她瘦了一大圈。
她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怀孕了吗?她到底有没有在吃饭?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他又不由自主地关心她了。
关心她的情绪像电光般一闪而逝,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尖锐,背脊也不知不觉挺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童以芯的脸色微微发白,看着陌生的他,她的肚子隐隐作痛着。
“现在还不懂吗?”他咬紧嘴唇,唇边的肌肉全痉挛了起来,他狰狞地看着她,好像一只喷火龙在对着她喷火。“我是冲着童鼎钧来的,他就是害死我父母妹妹的凶手,我爸就是替他作保,无力偿还才会带着我妈烧炭自杀,就是因为他,我才会被送到孤儿院,也是因为他,我不得不跟弟弟分开,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他?你说我能原谅他吗?”
她的身体颤了下,额上冒汗,手心也在冒汗,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贴在她的背上。
不,不会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眼里的泪雾在扩大,难过地问:“所以你是刻意接近我的?”
她看到他点了头,她的心又是紧紧一抽。
“当然是刻意的,非常刻意。”他忽然笑了,嘲弄而冷酷地笑了。“你那个叫徐敏菁的朋友常到地窖玩,我叫团里最会哄女孩子的阿翔找机会跟她攀谈,在她生日那天给她免费招待券,怂恿她找朋友一起来玩,而你果然来了。”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扬起唇,又露出那种邪气的笑容来。“当然,如果那天你没去,我还会找别的方法接近你,如果你的车子没那么刚好抛锚了,我也会有别的方法让你上我的车。”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光了。
她的心脏倏然往下坠,坠到了一个无底深渊去了。
她以为的浪漫邂逅……她以为的美丽爱情……
原来,原来是这样……
“现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还要留住我,还要生下我的孩子,还要我当你的老公吗?”他边笑边问,那笑容可恶极了。
“不要再说了……”她深吸了口气,眼珠像浸在水雾里。“我同意无条件离婚,也会把孩子拿掉,我们明天下午两点在吴律师那里见。”
她的泪珠在睫毛上颤动,说完,她立即掉头走开,走得决绝、走得坚定。
他以为她会昏倒,但她没有。
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如同争取与他结婚一样,有她执拗的一面。
她没有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乞求他回头,也没有伸手给他一巴掌,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因为,他也是。
没错,他是复仇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