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沈檀漆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被郁策气出些笑意来,他想到方才郁策说要给他生一个时,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堂堂升级流男主,居然能说出要给他生个孩子这种屁话来,他越想越好笑,最后笑得整个棺材都在止不住的颤动。自己生崽那点不甘心,也在这声声的嘲笑里烟消云散了。“你怎么想的,郁策,两个还不够你养吗?”沈檀漆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另只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问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吧?”棺材缝漏出一隙月光,照在沈檀漆憋笑勾起的唇角上,郁策沉沉地看着他,低声答:“我不知道怎么算喜欢。”自小生长在龙族,他只知道要离开那个地方。再长大些,他一路求仙拜师,来到嵘云宗苦修数载,才确定了自己这一生的活下去的动力——除魔卫道。此外,他从未在人生里多想过儿女情长四个字。即便和沈檀漆诞下孩子,他也仍然没想过喜欢这个词。沈檀漆被他问得愣了愣,脑海里在原书内容搜刮了阵,那本书他看得不多,但每次看都是在讲男主怎么升级打怪,怎么越阶杀敌,无疑就是个爽文大男主。至于感情线,他似乎是没见到过的,可能有,但他绝对没看到。难道郁策还真从来没琢磨过喜欢这件事?沈檀漆沉吟片刻,伸出手,轻轻用指尖点在他的胸口处,问道:“你看到我的时候,心脏会跳得很快么?”闻言,郁策闭上眼,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他很快睁开眼,目光依旧落在沈檀漆脸上,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听到这句,沈檀漆稍稍放心些许,无所谓地拍拍他道:“那就是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会心跳得很快的。”郁策不太能理解话中的意思,他继续问,“为什么,跳的不快就不算喜欢?”“这哪有为什么,”沈檀漆自己都没谈过恋爱,活这么大天天光给人打工了,哪知道心跳是什么滋味,不过整天从网上冲浪看剧,他还是知道一点谈恋爱的要素的,“总之你记住,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心跳就会忍不住跳得很快,眼前好像有点目眩神迷似的,总是下意识想靠近对方,这就是喜欢了。”郁策仔细揣摩了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从未有过。”闻言,沈檀漆又忍不住笑出声,对上郁策无奈的目光,解释道:“我没在笑你,我刚刚想到有趣的事情。”就郁策这个嘴,这个脑回路,恐怕要单身一辈子。一想到自己可能比他先脱单……等等,他和郁策都有孩子了,他还算单身吗?郁策眼看着沈檀漆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惊恐,就知道他准没想好事,他叹了口气:“师兄,还是先做正事吧。”沈檀漆干咳了声,立刻道:“对对,先做正事,趁他们去画阵法的功夫,先回医馆用传音银鉴联系一下芋圆,把芋圆找到吧。”芋圆和萧清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虽然崽比他强,但终究是崽。郁策点点头,便操纵棺材按原路返回医馆。风急天凉,以四季如春闻名的朔夏城今夜也冷气森森。他们这次已经轻车熟路,很快边回到了医馆,敲开后门,乞丐赶紧把他们迎进来,再死死关紧后门。“这段时间有辰鬼来过吗?”沈檀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从乞丐怀里轻轻接过熟睡的金鱼。乞丐摇了摇头,说道,“一切好着呢,你放心就是,事情都办妥了?”“办妥了。”话音刚落,怀里的小金鱼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怔忪地睁开眼睛,轻轻抓住了沈檀漆的衣襟,声音软糯:“爹爹,你回来啦。”沈檀漆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小嗓子,心头就酸疼得要死,忍不住在崽的额头上亲了又亲,低声哄道:“爹爹回来了,金鱼身体舒服些没有,还难受吗?”金鱼傻傻的笑了笑,小手在沈檀漆的胸口摸了摸:“爹爹我没事了,我不难受,你抱抱蛋蛋好不好?”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爹爹和父亲去到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很多人,全部盯着他们看,还梦到一个老爷爷,手里握着绿色的大棍子,气得胡须都翘起来,说要把爹爹打死。他在梦里好害怕,好想抱住爹爹,想让老爷爷不要打爹爹,但是谁也听不到他说话。沈檀漆听到这话,心头都软成一摊柔水,把小崽紧紧抱在怀里,反复亲了亲,“是我不好,我没及时发现你生病了,下次爹爹一定会做个好爹爹。”“不怪爹爹,”金鱼在他身上孺慕地蹭了蹭,小声道,“蛋蛋知道爹爹最喜欢我了。”小孩在修炼上迟钝一窍不通,却意外的在情感上敏锐至极,他能感受到的,沈檀漆目光里对他的怜爱疼惜,绝不比郁策少。旁边的郁策煞风景地开口,语气还带着几分得逞,“你看,我说过的,他还是喜欢叫他蛋蛋。”沈檀漆白了他一眼,不予理会,伸手从崽身上裹着的层层外衣里,摸出那传音银鉴来,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银鉴散发出缕缕龙息寒气,连通了遥远的另一侧。
“芋圆?”沈檀漆踟蹰了下,还是选择先叫芋圆的名字。然而回答他的仍旧是萧清羽,“师兄,芋圆他似乎快要突破了,但是他额头上都是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方才一直用这传音银鉴喊你也没有回应……”完了。另一个崽不会也要出事吧?他刚这样绝望地想着,就见郁策伸手快速接过那银鉴,声音冷静:“把银鉴放到他耳边。”萧清羽听到郁策的声音,一瞬间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片刻不敢停歇,把手中的传音银鉴递在了芋圆的耳边。银鉴里传来芋圆低微的呼吸,有些紧促,似乎正在忍受什么痛苦。沈檀漆心如刀割(),眼巴巴地看向郁策。郁策抿了抿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低声道:“调整呼吸,郁渊,脑子清明些。”熟悉的声音如同沙漠中解渴的圣水,芋圆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已经干涸的唇,眼睛泛着些红,强撑着说道,“父亲,我……”他恐怕要突破不了了,强行突破本就逆天行道,他好害怕。话音未落,沈檀漆着急得想立刻奔到芋圆身边,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干着急没什么用,于是屏住呼吸,努力安静下来听郁策疏导他。郁策仿佛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般,不疾不徐地缓缓道,“别怕,有爹在。”虽然并没给出什么实质性建议,但沈檀漆偏就能听出芋圆的呼吸似乎一下子真的平稳下来。小孩是真的非常崇拜他的爹爹啊,这说明平日里,郁策的教导十分让芋圆这个小天才心悦诚服。沈檀漆看向郁策的侧脸,意外发现他的额角也有些薄汗,也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只有他紧张。郁策自然是半点也不能表达出来的,否则芋圆怕是自己直接崩了。他伸出手,从旁边桌上捡起张黄纸,轻轻给郁策扇着风,令他冷静下来。郁策抬头瞥他一眼,目光复又转回银鉴上,低低地说与芋圆听:“调节呼吸,感受灵气在身体的灵田流动,引入五脏肺腑……”跟随着他的教导,芋圆一点点照做着,不断重复着将灵气吸纳再转为内化的动作,呼吸也愈发平稳下来,化神是要修炼精神魂魄,反复的撕裂,反复的融合,最终达到大成,元神可探千里之外,与万物共生共息。他紧紧闭着眼,在这如同在油锅上跳舞的煎熬修炼过程里,眼底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忽然间,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一点灵光。芋圆眼睫微颤,他停也不敢停,疯了般朝那点灵光追随而去,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眼前忽然天光大亮,又倏然暗下。他可以看到无数个日夜,无数次白昼与夜晚的交替,可以闻到千里外花草的清香,可以一跃纵入万里的云端。他向下俯视,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脱离了身体,现在只是一缕元神。他成功突破化神期了!传音银鉴静寂许久,沈檀漆和郁策像是焦急等待孩子高考的爸妈般,紧紧盯着那面小镜子。直到小孩清脆中透着些兴奋的声音传来——“爹爹,父亲,我现在是化神期了!”沈檀漆激动地一把抱住身边的郁策,不住地道:“太出息了,我儿子太出息了!你听见了么?三岁化神期,有人管吗,我儿子三岁化神!”郁策猛地被他抱紧,吓了一跳,有些无所适从地僵硬。不过很快还是被对方喜悦的目光所感染,他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哄道:“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金鱼也伸出小手,试图挣扎着从他俩激动相拥的怀抱里钻出来:“爹爹…呼吸,蛋蛋呼吸不了了。”听到这话,沈檀漆赶忙松开了郁策,给小金鱼捋了捋呼吸,忍不住吧唧一口:“弟弟好厉害对不对?”金鱼笑着晃了晃小手,抓住银鉴:“弟弟好棒~”芋圆听到哥哥的声音,本来正高兴的神情,立刻严肃下来:“哥哥,不是说让你不可以来吗?”金鱼呜嘤了声,求饶道,“困困,在小车车上睡着了。”“哥哥你……”芋圆捂住胸口,被气得够呛。沈檀漆默了默,轻轻捅咕身边的郁策两下,“有没有觉得他俩很像咱俩。”郁策抬眼瞥他,否认,“师兄可从来没有金鱼这么乖。”但凡他要是有芋圆那样强势些,沈檀漆怕是早就不理他了。想到此处,郁策暗暗下定决心,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在这个家拥有话语权。先从被沈檀漆骂的时候能还上嘴开始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