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手在永恩眼前挥挥,“季永恩,回来,怎么傻傻的,又跑神?来,把海螺放在耳朵上听听看,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永恩顺从琛,将海螺放到耳边听,却听到莫莫的声音,恍然见到那一夜,妆容精致,眼波欲流,妖娆含笑的莫云靠在阿琛怀里,嘴里细细碎碎,嘀嘀咕咕唱一首老歌,“只要想起你又爱又恨,君心我心,不能共鸣,刻骨的情,铭心成恨……”永恩只觉心痛如割,痛得忍不住缩起身子弯下腰去。
她的样子一定太难看,阿琛变色,“永恩,永恩?”着急去摸手机,“我叫救护车。”
阿彼搂住永恩,“你到底怎么样?刀口还痛吗?”
永恩抱着海螺,摇头,“我不要救护车,我要莫莫。”
“莫莫,你师母?”阿文焦躁,“她又怎么了?不是去无国界医生助人为乐去了吗?”
“她死了,在印度,被泥石流冲走,”永恩说,“再也回不来了。”
阿琛摇头,“可怜的永恩,谁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么残忍的消息?”
一杯酒递到永恩面前:“喝了它会好一点。”是光,永恩接过酒,一口喝下,不好喝,但是一股暖流在我四肢散开,真的好多了。永恩坐的位置面对墙上装饰的镜子,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淡,衣着随意,骨瘦如柴,神情惶惑,这是季永恩吗?就像阿文说的那样,变丑好多,而且,怎么还变得惨兮兮的?
琛有在问,“永恩,你精神很差,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这个时候没办法单独面对阿琛,永恩拒绝,“让阿彼和阿文送我吧,你们继续玩。”永恩对自己说,这样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她得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才行。
36
永恩央外公带她去剪头发。
老先生诧异,“不一直都是你妈带你去的?”
永恩借口,“妈忙,没时间。”其实,是永恩最近对着爸妈越来越没话。
萧老先生似乎接受这个理由,又问,“好好的干吗要剪发?人家以为你失恋。”
永恩说,“不是失恋,是失色,一处混的兄弟竟敢说我变丑了,当然要改变一下形象,我要让他们惊艳。”
萧老先生笑,“好丫头,又会耍贫嘴了,行,姥爷这就陪你去改头换面。”
改头换面……永恩把头发先烫过再削短,自个儿对镜子臭美,“喏喏喏,象赫本了吧,老子要美的吓死他们。”当然,也只是说说,样子也只是清秀精灵,比之赫本当然差好远,穿着球鞋仔裤t恤,不细瞧象个小男生。
萧老先生对孙女的新形象是这么评价的,“头发长短都好看,咱不能因为短发看着精神就嫌弃长发。人活着,得什么都能接受,路才会越走越宽,心也会越来越敞亮。恨着这个烦那个,能接受的越来越少,等于给自己设限,到末了搞不好就把自己给逼得没路走了。”
自从永恩得知自己身世之后,萧老先生待永恩一如当初,没在这件事上发表过任何意见,可鬼老精人老灵,姥爷隐晦地说一句,却是让永恩醍醐灌顶受用终生,是啊,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条活路走。如果回不去,就得走下去啰。
永恩调皮朝姥爷敬礼,“thankyou姥爷,您睿智起来绝对强过唐僧。”
萧老爷子不领情,叹气,“架不住身边成群的孙悟空。”
永恩大笑。
好吧,走下去。走下去的第一个决定,是回去伦敦。把这个决定爆给高堂得知,高堂色变,“去伦敦?”随即,“去看望李平?”
永恩纠正,“不是去看望,而是去陪伴和照顾,我一个人。”她揽住依云,“妈,如果我叫李平妈咪,你不会吃醋吧?”
依云和远山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当然不会。”顿了顿又点点头,“其实有点。”一家三口同时笑出来。
远山揉揉女儿新剪的短发,“想通了是吗?是怎么个打算?给爸说说。”
永恩说,“我打算回去伦敦读书,方便照顾李平妈咪。不过……”她郑重,“我是说,我一个人回去,你和妈不要因为我而把工作调来调去,还有,我要方明诚远离我的生活。”
季远山站起来,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他在考虑如何说服女儿放弃这个念头,沉吟道,“如何让你诚伯远离呢?别的不说,这些年来你李平妈咪的医疗生活费用不是和小数目,你一个人负担不了的。”
“留下他的钱,走开他的人。”永恩无赖,“让诚伯一次付足四年的费用就好了。”
“可是你也要为你李平妈咪想,这二十来年你诚伯每年都会去陪她,忽然消失的话你李平妈咪也未必能接受。”
“不是说血缘关系很神奇吗?我想我的存在可以弥补方明诚的不出现。”永恩霸道,“我和方明诚之间,李平妈咪只能选一个。”
“为何要这样?”萧依云不懂,“你和你诚伯之间不应该是势不两立有你无他啊。”
永恩坚决,“这样安全,这样其他人不伤心,我今天面对的我不要逸华姐知道,也不要阿文知道,我要我和诚伯之间的关系成为永远的秘密,再无出头之日。”
“永恩,再考虑一下,”远山两口子要求,“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永远的秘密,单说你的决定也太轻率了。你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更何况还要照顾一个状况复杂的病人?”
永恩坚持,“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远山夫妻不答应,“孩子,没理由你找到妈咪就将爸妈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