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去捡,无意间在书架与地面间的缝隙中看到一个白色纸盒。纸盒表面有灰尘,上方有指印的痕迹,韩江觉得奇怪,他将纸盒拽出来。打开。满满一盒祛疤膏。各式各样的,各种年份的,大大小小十几管,很多已经过期。这些年,韩雪凇,温颜,包括韩江自己,他们给施静买的祛疤膏,全都在这里。她一管都没有用过。韩江想不通。她为什么从来不用这些,放任自己腰间那块丑陋的疤痕永远躺在那里。女人都是爱美的,没有女人愿意这样做。身后有脚步声,施静推门进来:“找到了吗?”看到韩江半蹲在地上,以及那一盒子祛疤膏,施静的表情明显僵硬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走过来:“干什么呢,乱动我东西。”韩江起身,顺手把白纸盒拿到桌上,“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你别放我桌上啊,都是灰。”她嫌弃地用手捏起纸盒边沿,又把它扔到地上。韩江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用?”施静:“我怎么没用?”她随便捡起一个,拧开给他看:“都拆了包装的,都用过,那不好使,我还天天抹吗?”这话让人无法反驳。施静把儿子往外推,“行了你快出去吧,来一回弄乱一回,以后不许进我书房。”韩江被她推出去,门关严,施静靠在门板上,两手垫在腰后,闭了闭眼睛,眉间的痛楚神色一闪而过。这些年,每次想到那场大火,她便再也无法入睡,身边常备安眠药,连韩雪凇都不知道。她是罪人,能活着已是万幸,怎么有脸去掉那块丑陋的伤疤?它应该永远待在那里,时刻提醒自己,曾犯下的错。门又被敲响。施静的心猛地跳了跳,听到外面韩江说书没有拿。她松了口气,走过去把那套书整理一下,放在一个小纸箱里开门给他。韩江什么都没再问。这件事过后,韩江偶尔会观察施静的表情神色,但一切如常,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同,他便不再多想。他很忙,太忙了,忙到没时间想其他事。两个新晋小情侣都在放假,每天在家眉来眼去,寻找各种理由分别出门,在小区门口碰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约会。温颜穿着漂亮的小碎花裙子,偶尔涂口红,但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亲掉。每次温颜都红着脸帮他把嘴唇上的红印擦干净,“你也不怕别人看到。”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谁爱看就让他看,看了他也亲不着。”他们很爱看电影。跟内容没关系,他们只是喜欢那里昏暗的环境。买票的时候只看时间,几乎不怎么看名字,反正不管演什么都看不到两分钟,两个人就会抱到一起。最后一排成了他们的专用座位。今天却有些不同,电影刚开始不到十分钟,温颜手里的爆米花还没吃几颗,就频频被前排人们的惊叫声吓到。她也看了屏幕,但只扫几眼,普通的房间,清秀的女孩,好像失恋了,有低低的哭声。她以为只是个普通文艺片。难道是个恐怖片吗?有了这个认知后,温颜就有点紧张,有意克制自己不看屏幕。韩江觉察到,把她搂进怀里,她怀里是爆米花,套娃一样,一个搂一个。“没事,你看我就好了,我比电影好看。”在一起后,韩江不再克制,这样的话说的越来越溜,不知道之前是真的高冷还是装的。温颜真就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看完发现这人脸皮很厚。如果自己被人这样盯着,一定会非常不自在,但他丝毫不受影响,还微微张嘴示意她。要吃爆米花。温颜捏了两颗塞进他嘴里,韩江顺势咬住她指尖。痒痒的,温颜赶紧抽出来,使劲儿拧了他胸口一下,“烦不烦人。”“不烦人。”韩江对电影没兴趣,手伸过来扣住她的脑袋,开始亲她。他嘴里有可乐和爆米花甜甜的味道。两人嘴巴里的味道一样。一直亲到温颜的手机震动。韩江有些不满,但还是松开她。温颜看了一下,是韩雪凇,她转头说:“是韩叔,我出去接一下。”五分钟后她回来,韩江问她什么事。温颜接过他递来的爆米花,声音低低的:“老家的房子找到买主了,我明天要跟赵哥回去一趟。”赵哥是韩雪凇的生活助理,卖房子的事一直是他在跑。接下来的时间,温颜话很少,虽然她不说,但韩江能感觉到她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