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心底又暴露出九尾狐一脉天生的嫉妒,几乎是用了最恶毒的语气,他附在了他耳边,嘲笑他的无能,他亲生母亲的狠毒,他破破烂烂的身体。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如同没了情绪的木偶,只有在偶尔的疼痛时,才会浮现一缕凄哀。
涂山易第一次生出憋屈之感,他自己和自己较上了劲儿,非得试图找到阙沉水的恶意。他乐于见到母子相杀的场景,不论死的是儿子,还是母亲。
就这样,他几乎隔三差五就会趁着夜色,来到阙沉水这里,日复一日的重复能够击溃他内心的话,可一直等到阙沉水的头发蓄到了地上,他也没得到想要的情绪。
终有一日,他这个傀儡摸透了妖皇宫所有妖仆的动线,和防守最弱的时机。
那夜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妖皇勃然大怒,几乎带走了妖皇宫所有的守卫,他在远处隐隐听见是要到下界西洲。那一刻,他忽然冒出了个危险的想法。
他要逃,他要逃,他要逃!他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为了确保计划的周全,前一天他特地去找了那条已然成年的应龙。他知晓阙沉水一直想死,所以不断地蛊惑他,只要能和他一起逃脱,他们一个去西洲,一个去北洲,总不会被同时抓住。这样,他们都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愿望。
被钉在诛神木上的人犹豫了好久,那个夜持续了好久,一直等到天幕隐隐绰绰亮出几丝虾红色的云,阙沉水终于欣然同意了。
他和涂山易不同,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自由。答应了他,只是为了可以坦然地主动选择死亡。即使运气不好被捉了回去,也不过重新忍受这一百年已经习惯的痛苦罢了。
不过,他运气很好,下西洲的路算得上畅通无阻,只有几个弱小的守卫拦住了他,被他一掌拍晕。可是,妖力颓靡的他,全身妖化从上界坠落,恰巧从天而降在后山烧纸的灰衣少女眼前。
听到这里,乔晚色瞳仁轻颤,托着腮的手僵在原地。
正在喝茶的长发少年淡淡瞥来一眼,眸子里有她看不清的情绪。她想,她大抵是好心办坏事,一个失去生的欲望的妖,莫名其妙被救活,还得继续担惊受怕,饶是她也是不愿的,可她太想活了。冥界暗得犹如黑洞,永远沉浸在一个色调里,周围都是死亡的气息。
乔晚色咬咬唇,心折了一折又一折,将要开口,又被涂山易挥来的手打断。
“啧。”狐耳少年挑起眉,打了个响指,“先别急着可怜他,我才是最倒霉,最可怜的!”
说到这里,涂山易愤愤讲述这段波折的经历。
与阙沉水的一路好运不同,他算是一波三折。在出北洲界通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走不了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逃。
但他实在没料到,竟然在北洲见到了妖皇!
被缚灵绳捆住的那一刹那,他立刻明白了,那一夜他为何能听见他们的密谋,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何能让他知晓。
妖皇是故意让他逃走的。
那段时间,东洲和南洲的下界通道出了些事故被封锁,只有西洲和北洲还在开放。放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选择,可这个选择被下了套。
当妖皇说出带他去河山郡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白衣道袍的男人,而他竟然是孔雀族族长——羽非生。妖皇没有隐瞒她要做的事,大抵是认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去河山郡是为了将他夺舍,他的身体将会属于一个人族邪修。
他没想到妖皇竟然和邪修有联系,但突然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百年前妖皇会恢复功力,为什么她要和阙青山结为道侣,为什么她要日日生拔阙沉水的鳞角。
她的根骨经脉萦绕邪气,若是长久不得以净化,便会被发现,到时人人得而诛之,哪儿谈得上她的无上权力。而龙族的鳞片和龙角是至纯之物,长久吸收,一定可以彻底拔除邪气。但一个炼虚合道境界的大能,需要无数的至纯之物。
“妖皇?”
乔晚色嘴里不断嘟囔着,忽而,灵光一闪。她想起当时血人临死前,大喊了一句“我皇降世”,这说的应该就是妖皇。
妖皇竟然是个邪修,并且还在不断培养新的邪修。而当时她穿越之时,正是冥界闯入了邪修盗取她的命簿。但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奇怪。冥界是个死城,怎么可能进去活人,只可能是亡灵才能进去。
对了。污染亡灵正是妖皇制造的。
所以说,当时冥界闯入的,不是邪修,而是污染亡灵。。。。。。
可若只是单纯为了盗取她的命簿,也不必在现世投放这么多污染亡灵吧,而且她的命簿是什么好东西吗?难道是为了形成鬼王,重复三百年前祁阳宗灭门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