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群女学的学生穿着上白下青,窄袖斜襟短衣襦裙女学制衫,手里提着木箱,三三两两,说说笑笑,从学堂出来,各回各家。
因明日端午,女学这一天也休沐,放学子归家团聚。
这两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世子脸色就阴沉,心情不好,今年也是,他并没有急着回府的打算,晚上仍在国子监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裴衍恒抬眼看了下那群女学子。
叽叽喳喳的。
以前,他不像其它学子一样,爱趴女学门口,或墙上望着女学的学生两眼发亮。
他甚至疑惑这有什么可看的?不觉得有趣。
但今天他突然感觉到了其它学子的乐趣。
他发现,如果这些三三两两的女学的学生里多了一人。
如果她……真的穿上女学的冠服,进入女学中,此刻跟她们一样提着书箱,从女学出来,与人回眸浅笑,说说闹闹,裴衍恒瞬间就感受到了其它学子看女学的女生时,眼睛发亮的那种感觉了。
原来不感兴只不是是里面没有让他在意的人,一旦有这个人,那些觉得无聊的事,瞬间就有了浓厚的兴趣。
……
纪樱搬过来后,与前后邻居处得挺好,邻居也都知道她家里有个弟弟十岁便考上童生,明年下场考秀才,有户邻居家里有个六岁儿子在书塾启蒙,家中都有学子,所以关系也就熟络起来。带动着其它邻居也纷纷向她表示友善。这几户有旁边米铺人家,还有一个做车马行生意,一个布庄的,都是些掌柜小老板,小生意人家。
端午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弟弟过活,几户人家一大早给她送来红皮鸡蛋,还有家里做的肉粽,以及艾草做的糯米蒸团,东西不多,表达交好之意。
收了礼肯定要回礼,端午当天她也忙碌地蒸了一锅咸蛋黄绿豆糕,与一般的绿豆糕不同,里面她加了蛋黄,吃起来比较香,做好了,她就用油低包上,六块竖着包成圆筒放作一包,备了四筒,打算挨户回礼。
让吃完午饭的想睡觉的小书呆在家里午睡,她将大门锁好后,取了绿豆糕向邻居家走去。
其中一户,夫妻两人正在小声争吵。
“……你这死鬼!我不让你赌,你非要赌!就跟中了邪一样,总说能回本,能回本!现在好了,车马行都被你赌出去了,天杀的!你还欠了那么多债,人家就要收咱们的房子了,大过节的你让我和孩子几个去哪儿住,好好的家被你赌得什么都没有了,我和孩子都不要活了,呜呜呜……”
“别吵了!”一个三十多岁憔悴的男子,赌了一宿的样子,衣襟有些凌乱,眼底有着血丝,绸缎衣服用一根小带子系住,狼狈不堪地蹲在地上。
“……我偏要说,天杀的!这房子当初买下花了一千三百两啊!你就押了八百两!还欠人家五百两,这日子怎么过啊,你就是把我娘几个都卖了也不够……”妇人呜呜咽咽哭起来。“卖了!”愁容满面的男人,本欲要发火,听到卖了两个字,顿时一怔,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他急声问妇人:“别哭了,后面住的那户昨日家中来了两人,你可知道是谁?”
妇人抹着眼泪又气又怒:“如何?你看上了那小娘子?你死了这条心吧,那小娘子有个小弟弟,明年中了秀才可就是官身……”
“什么官身?不就是个秀才吗?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中吗?”谁知道能不能中。
察觉到丈夫语气不对,“你想干什么?”
之前男子像没头苍蝇一样,如今仿佛找到出路般眼前一亮:“……我瞧那小娘子长得貌美,青楼的人也曾来咱车马行买过马匹,我与她们打过交道……他们那边,若有那上等货……送过去能给出……这个数!”
妇人瞪大眼睛:“一千两?”
“卖一千两,我们的房子就保住了!赔他们八百两,还余二百,到时你细软首饰卖一卖凑个五百两这债也就还上了,我以后肯定再也不赌了,只跟你好好过日子,养家糊口,车马行没了,咱以后再找个赚钱的营生……”
“可是……可是那纪姑娘……这怎么行啊?”
“难道你要看着我被赌坊的人追债,打断手脚吗?我可告诉你,我要是还不上银子,被他们打死,你和孩子也捞不着好处,落在他们那些赌场的人手里……那纪小娘能进青楼,你可去不了青楼,青楼那都是城中权贵去的高档地儿,你只会被他们送去妓馆!下场比那纪小娘还不如!儿子女儿会被他们卖掉,给人为奴为婢……”
这一番话吓得眼前妇人脸色发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贵娘……你可想清楚,是要她去青楼,还是你去妓馆,快说,那纪小娘背后还有什么人?”男子到最后几乎嘶吼道。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你个畜生……”
“再骂老子,老子先就把你给卖了!”
“……呜呜,没,没人,我打听过,那纪小娘带着弟弟到京城不足一月,瞧着也没和什么人走动,她们是外来户,这边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昨日两人我也从没见过……”
男子冷笑一声:“看衣着是国子监的学子,年纪不大,不会是看上那小娘子的美貌,想勾搭吧?”
在京城这地方,外来的就意味着在这边没有根基,出了事也没有人给张罗,城中就有不少外来人口说消失就消失了,根本没人管。
“……这这小娘子手里似乎有些银子,平日菜啊肉没少卖……”
“她哪来的钱?”
“……听人说她父亲是秀父,有些家底吧。”
“呵呵,那可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