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先生没明白爱玛的隐喻,但知道现在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那么菲茨威廉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背负这个罪名。”达西先生眉头紧锁。如果菲利普因此被处死也是这个莽撞的小伙子咎由自取,但因为老卡特的帮助,他还是希望能够保住菲利普的性命。爱玛没有让他为难多久。“首先您要确保自己不被牵扯进去。这一点有您舅舅在可以不必担心。哥哥已经给父亲的老朋友写了信,如果顺利也许可以把您的代理人小卡特先生换出来。反正只要处死一个通敌的走私贩,具体长成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旁人不会太关心。”爱玛说的轻描淡写,达西先生却没有被敷衍过去:“偷换一个犯下叛国罪的死刑犯,而且是主犯?”达西先生的追问一针见血。爱玛只好详细解释:“如果足够快,在军方行动开始之前会容易些。几个月前几位医学家请求哥哥资助,哥哥就给了他们一点钱。上周他们登门说已经研究出了一些成果,还不成熟,但可以将创伤治疗中最易致死的发热降低六成。经费已经用完,他们想要哥哥继续资助。把他们现阶段的研究成果提供给军方,想交换出一个人应该还是可以的。”达西先生博览群书,虽然专业不是医学,但也知道能把创伤治疗中的发热降低六成何等不易。“这是他人的研究成果。”“医学是造福人类的事业,那几位医生本来也不准备以此牟利,待技术成熟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哥哥已经把下期经费给了那几位医生,今早写信去征求他们的意见,绝不会以经费做要挟强夺这个成果。”这样的处理方式达西先生完全可以接受。“那么请替我感谢肯特拉伯爵的帮助,改日会正式登门道谢。”“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乔治安娜很惊讶,这说不定就是感情的。“哥哥和爱玛都没有对我提起过。那么之后呢?”“那几位医生很快回信同意了。去年科兹沃尔德(一)乔治安娜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一边做睡前拉伸一边皱着眉思索。如果去问哥哥,哥哥那么骄傲,被当面揭开伤疤心里一定非常痛苦。那么去问爱玛?爱玛似乎完全不知情。虽然心里一直在纠结,但是昨晚一夜没睡,她渐渐伏在枕头上沉入了梦乡。乔治安娜朦朦胧胧看到爱玛温柔地凝视着她,用手轻轻放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亲爱的,还难受吗?”乔治安娜迷迷糊糊地觉得委屈:“难受。”爱玛端过来一个碗:“尝尝这个?”乔治安娜皱起鼻子:“我不想吃东西。”爱玛把她扶起来,舀起一勺放到她嘴边:“就一口,尝一尝嘛。”乔治安娜勉强吃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反胃的感觉:“酸酸甜甜的,好吃。”爱玛笑起来:“那就再吃一点。”乔治安娜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她好像知道她忽略的时间在哪儿了。深深浅浅的绿伏在缓缓起伏的原野上,绵延伸展,一望无际。几个小小的村镇点缀其间。蜿蜒的小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漫步的羊群中有几只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远道而来的客人,然后低头继续享受美味多汁的牧草。莫里太太可不像脑子里只有青草的羊群那么淡定,刚从太太们的下午茶聚会回来,就闯进了她先生的书房。“我的先生,我真的很诧异你竟然还能在这里悠闲地写信。难道你没听说村里最豪华的花园住进去了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听说其中一位是伯爵大人,还有一位是年收入一万英镑的先生。斯托克太太仗着斯托克先生有一个身为男爵的远房叔父,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这两位尊贵的先生先邀请他们一家参加了舞会,以后的几年我见了她都抬不起头来。”“亲爱的,不要着急。我敢肯定斯托克先生一家不会先收到邀请。事实上我中午就让人送去了拜帖,但好像有一位小姐生病了,这个时候前去打扰不太合适。”病倒的是乔治安娜。爱玛坐在床边,看着医生刺破乔治安娜的指尖放血,又给她开了一剂气味刺鼻的药水,觉得有点牙疼。如果能够选择,她还是希望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虽然身为贵族她的衣食住都很舒适,但生产力水平和科技水平不是金钱可以买到的。这年代就算是皇室动手术也是“棒麻”,就是直接打昏。被折腾了一番,乔治安娜看起来比刚到时更加虚弱了。爱玛拨开她被汗水黏在额头的卷发,用手帕轻轻擦拭,又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小天使迷迷糊糊地在爱玛柔软的掌心蹭了蹭。爱玛心都要化掉了,捧着脸看着乔治安娜,直到她呼吸匀称地陷入沉睡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达西先生虽然也很担心,但乔治安娜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女,他不便时刻守在她的卧房。乔治安娜的房间离楼梯口很近,爱玛关上门,回身就看到楼下会客厅里的达西先生抬头看着楼上,眉间一道深深的皱痕,面上满是担忧。爱玛故意加重了脚步走下楼梯,像达西先生这样的男人是不喜欢把脆弱和担忧暴露在人前的。听到脚步声达西先生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肯特拉小姐。”爱玛稍稍有点走神,基因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骄傲又冷硬的达西先生竟然会有乔治安娜那样羞涩软萌的妹妹。“乔治安娜已经睡了。医生放血之后体温降了一些,还有一点发热。科兹沃尔德新鲜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安静环境应该可以让她很快好起来。”爱玛大概能猜到达西先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不该带着身体虚弱的妹妹长途旅行。爱玛的话确实让达西先生心里轻松了一些,他看到爱玛眼下有了一层阴影,放缓了语气:“多谢您照顾乔治安娜,但现在您自己更需要休息。”爱玛眉眼弯弯:“我有些口渴,下来喝杯水就上楼去休息。”她本来想直接回房睡觉的,看到达西先生很是担忧乔治安娜,所以特意下来安慰他一下,不过这种事就不要让达西先生知道了。爱玛喝完一杯水回房休息了。达西先生坐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忧,决定再上去看看妹妹。七月的英国南部气温还是很高的,为了避免乔治安娜受凉,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床上还加了一床厚被子。乔治安娜睡着睡着觉得口渴,难受地动了两下,睁开眼。“水”女仆连忙要转身出去。达西先生叫住了她,一指桌上还有半杯的水。女仆解释道:“那是肯特拉小姐用过的,达西小姐刚才喝了药,觉得杯子有味道,让我们拿出去清洗了。”达西先生怔了一下。虽然马车已经是相当舒适的出行方式,但路况太糟糕了。再豪华的马车也拯救不了满是泥土碎石的乡间小路。爱玛坐了几天马车觉得整个人都快被颠散架了。上午好容易达到目的地,没来的及休息一下乔治安娜就病倒了,又照顾了她一天。爱玛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匆匆洗漱完毕,爱玛先去了乔治安娜的房间。乔治安娜还没有醒,但体温已经降下去,脸色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憔悴了。爱玛松了口气,她也很担心小天使太虚弱,发热会转成肺炎。一放松下来,爱玛顿时感觉到肚子在不停的抗议。昨天午餐没吃多少,又睡过了昨天的晚餐,爱玛饿得眼睛要冒出绿油油的光来。她勉强维持着仪态走下楼,却被告知两位先生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