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也没推辞,坦然受下。小院简陋,周源与刘玄也没有多留,待了半刻钟左右便离开了。车马的轱辘声远去,这下属于师徒的院子里才算清净下来。赵寄收拾走客人留下的茶水杯盏,韩昭则敲着桌子,等着赵寄收拾完考教他这两个月的进步。然而赵寄似乎早料到韩昭要做些什么,收拾完后也不回堂屋只站在门口说了一句:“我去给师父烧水沐浴。”说完就一溜烟跑了。韩昭一眼就看破这小子的算盘,短促又无奈地笑了一声,但最后他还是暂时饶过了赵寄,转身回到书房,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等了许久赵寄才摸了回来,他敲了敲韩昭书房的门:“师父,水好了。”“嗯。”韩昭应了一声,放下书走了出去。韩昭出来时赵寄也跟了上去,一直跟进浴室,乖觉主动地替韩昭宽衣。这小子,今天怎的如此殷勤?他以前有这么孝顺?韩昭心下疑惑,开始怀疑赵寄是不是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做了什么混蛋事。只剩中衣的时候赵寄的手停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解还是不解好。见赵寄窘迫,韩昭挥手让他退到一边,自己走到了浴室的屏风后,脱下衣服丢到屏风上。听到入水声,赵寄的脑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画面,他脸皮迅速开始发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局促问道:“师父,需要我伺候吗?”在赵寄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而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屏风后传来了一声“进来吧”。然而赵寄却没有立即进去,他停在屏风外,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抠挖着食指——他在紧张。能让这位无法无天的小爷紧张的情况可不多。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人呢?走了?”韩昭久不见赵寄进来,疑惑地问道。“没。”赵寄低低地回了一声,埋头走了进去。韩昭坐在浴桶内,水淹没到他的胸膛,透过无遮挡的水面往下,是结实的腹肌,漂亮的人鱼线,以及……浴巾。浴桶的旁边还放着一桶温热的清水,是用来沐发的。赵寄走过去,解开韩昭的发髻,将长发打散,略微疏离后用瓢打起热水,润湿头发,摸上皂角,然后再把十指插入发间,细心按摩。而韩昭仰头闭目靠在浴桶边缘,他的身形匀称完美,肌肉恰到好处,脖颈修长,皮肤光洁……明明都是男人,赵寄在韩昭面前却紧张得不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得垂下了眼。忽然,安静的浴室中响起韩昭的一声质问:“你小子手这么僵,藏着什么事吗?”赵寄急忙否认:“没有!”韩昭不信:“犯事了?”“没有!”赵寄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师父不信可以问卫遥姐姐。”敢让他问卫遥,那应该是没犯大事。但韩昭依旧觉得今天的赵寄很奇怪。“莫非是思春?”韩昭喃喃,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他背后的赵寄听到了这低语,音调猛地拔高:“没有!”韩昭挑了挑眉,愈发肯定了:“如此急于否认,看来是真的有鬼。”论心理战术赵寄还太嫩了。韩昭其实并不在意赵寄有没有喜欢上谁,在他的观念里,男欢女爱是最微不足道的感情,只要赵寄没有糊涂到让男女情爱耽误正事他都不会过问。何况,他还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赵寄喜欢谁了。除了那位住在隔壁的、赵寄历史上的正妻,韩昭想不到第二个人。赵寄反驳:“才不是有鬼,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有人比师父更重要。”他才不想要其他人插进他和韩昭中间。听到赵寄的“告白”韩昭心尖微微一震,但随即他便将这句话从心头抹去了。除了永远的怀疑、背叛,他从不相信其它的永远。韩昭语气凉薄道:“除了骗女人,不要随便说‘永远’,这个词会降低你话语的可信度。”赵寄不满:“我是认真的!师父比什么都重要!”这话韩昭过耳不过心。很多话当时说的时候的确是真的,但是时间会让它变成假的。不过韩昭不打算一次教赵寄这么多冷酷的道理,所以他闭上眼,不再说话。将冲洗干净的长发盘起后,赵寄拿起毛巾给韩昭擦背。因为方才谈话的无疾而终,浴室里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水声。过了许久,赵寄才再度出声,他小心问询道:“师父,那个少主刘玄是从哪冒出来的?”赵寄本能地排斥刘玄,他觉得这个少主看韩昭的眼神让他不舒服,透着一种看想要的东西的感觉。他还没读多少书,不知道那叫觊觎,但野兽般的直觉已经会自动分辨竞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