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指着的,正是生物协会会长的姓名。“照片根本不是这个同学拍的。”四月中旬,创新大赛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市三中的生物协会取消获奖资格,并且禁止在未来三年内参加比赛。和喜报相比,这样的处理结果流传得并不广。还是有人在看到指导老师或者协会会长的时候会给出真心的恭贺,就像喜气洋洋的巴掌。“……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毁了那个师兄的前途。”张敬忧心忡忡地问。喻冬趴在床上,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支撑着安慰他。“这又不是什么会记入档案的内容。他还是可以继续正常参加高考,你担心什么。”他打了个呵欠,“再说了,如果他不答应,他正直一点,老师能按着他脑袋让他改了你名字?”张敬在那一头一直沉默。“张敬,这不是坏事。我们没做坏事。”喻冬低声说,“他们利用规则抹消了标本协会,我们也利用规则教训教训他们而已。做坏事的人才需要怕,因为世界上就是有我这种比他们更懂得说谎的人存在。”他低沉地笑了:“就是很对不起你。”挂了电话,喻冬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昨天开始发起高烧,今天干脆请了一整天的假,躺在床上只顾睡觉。他并没有那么坦荡。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他常常做恶梦,梦里全是各种混乱的内容,一会儿是关初阳和张敬被处分了,一会儿是宋丰丰不能去踢球了,一会儿又是他们被人用各种办法报复,学校像一个巨大的游戏场,他徒劳地奔跑,却找不到任何朋友的身影。喻冬反复在梦里醒来,又忧虑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到位的,是否遗留了什么没考虑清楚的。手机又响了。喻冬痛苦地呻吟,捞起手机推开:“又怎么了……”手机里传来的是宋丰丰的声音。“你还没睡醒?”宋丰丰听上去精神百倍,“都下午了。”喻冬的手一松,手机落在枕头上。他蜷着腿侧躺,把耳朵凑近手机。“我好多天没好好睡觉了。”宋丰丰的声音让他心里冒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我和张敬成功了,你知道吧?生物协会那件事。”“那你怎么不睡觉?”“睡不着……怕……”喻冬的倦意渐渐上来了,像网一样迅速捕获了他,把他拉入睡眠的深渊里,“很想你……”“……喻冬?”喻冬分不清那句“想你”到底是他说的,还是宋丰丰说的。所有声音都远了,他蜷在床上闭上眼睛,在久违的安全感里迅速睡了过去。宋丰丰攥着手机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恨不能把手机压进自己耳朵里似的:“喻冬?”正跟女朋友发短信聊天的队长恼了:“烦不烦!做梦也喊喻冬,醒了也喊喻冬,喻冬欠你钱吗!”“喂喂?你刚刚说了什么?”宋丰丰还在执着地问,“喻冬啊?喂?再说一遍?”队长:“到底欠了多少啊?”宋丰丰听到了喻冬的呼吸声,终于确定这人是睡着了。可他最后说了什么?宋丰丰把额头抵在酒店窗户的玻璃上,城里的霓虹灯光映亮了窗玻璃,和他的脸。热气腾腾地冒上来,让宋丰丰的脸庞发热。喻冬最后说了什么!他捂着自己的脸低声说了句“我靠”。从行李箱里抓出衣服,又抓起钱包和手机,宋丰丰跟队长请假:“明后两天休息是吧?我回家了啊。”队长吓得要跳起来:“现在回家?晚饭你不吃了?”“不吃了,来不及。”宋丰丰已经冲出房间,奔往电梯。狗仔扯着床单爬上喻冬的床,钻进他被子里。喻冬睡得迷迷糊糊,把它从被窝里抓出来,放到枕头上。小狗在他脑袋边上蜷成一个毛绒绒的团子,很温暖。喻冬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已经关机了。他披着被子坐起来,仍旧觉得困,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累了。书桌上的小闹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睡了很久,晚饭也还没吃。周兰来叫过他一次,但喻冬不肯起,她只好把饭菜放进冰箱里,让他如果起来了就自己热热吃。喻冬揉揉眼睛,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心想家里好像还有几桶方便面。他饿了,但也懒得动,更懒得洗碗洗筷子,心想干脆烧水泡面,吃两桶算了。可面放在哪里,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摸着狗仔的脑袋,喻冬又打了个呵欠。这时手机终于有了一点电,屏幕亮起来,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