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王府已然安生了许久许久。
平静之下,却也有着暗流涌动。
自打保康六年四月里,永平王府老太君薨后,阖府上下尽数开始守孝。至如今,已是保康八年三月里,虽尚未到出孝之时,却也已经将除服一事提上议程。更兼孙辈只需为祖辈守孝一年,婚嫁、科举诸事也皆开始提前准备。
沉寂了两年之久的永平王府,即将重新迎来新的辉煌。
是夜,府上众主子皆已安睡。
及至天微微亮起之际,主院之中却忽的传来一声惊呼。
如此熟悉的惊呼声。
原来,是王爷又跌下了床榻。
关于王爷在这两年间,屡次跌下床榻一事,早已成了府上一个公开的秘密。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谁也不敢明着说。
王妃早在多年前就不再同王爷同塌而眠,倒并非因为是在孝期的缘故。不过,他二人的寝屋挨得极近。这厢王爷房内,先是发出一声重物砸地之声,随后便是一声夹杂着呼痛声的惊呼,究竟发生了何事,主院内包括王妃在内的其他人都猜到发生了何事。
还能是啥呢?
铁定是王爷又做梦了。
王妃并未着急赶去,而是唤了贴身丫鬟为她洗漱梳妆。
此时已天明,纵然府上早已没了需要晨昏定省的老太君,守孝期间也没太多要紧事儿,王妃还是很快就起了身。作为现如今,永平王府的当家主母,她自是要以身作则。
“派人去二房那头瞧瞧,若是二老爷、二太太都起了,便唤他们来正堂一起用个早膳。”
丫鬟应声退下。
王妃仍是不急不慌的梳妆打扮,她早已过了如花年纪,此时的她年三十六,长子都已娶妻,若非因为正好碰上守孝一事,只怕她已抱上孙子了。
认真细致的打扮妥帖后,王妃仍是那副骄傲自信的模样,亦如她当初风风光光的嫁入王府之时。
“走吧,去看看王爷。”
在经历了诸多事情后,王妃自诩已经练就了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料想,横竖不过是老太太又要了什么稀奇古怪之物。
若是索要之物价值连城,给便给了,堂堂王府还不差那些个金银珠宝。况且说
白了,刘家又并非什么传承百年的世族,府上现有的一切家业,尽数都是老王爷和老太君所得。
倘若所要之物粗鄙廉价,是有些丢脸,可老太太喜欢,他们这些当儿孙的还能如何?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最强的,王妃在经受了颇多的坎坷和挫折之后,已经学会了遇事淡然处之。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总是大惊小怪的,为了区区身外之物,便能吓得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痛哭流涕。
啧啧,嫌弃!
带着满脸嫌弃神色的王妃,在快要进入王爷寝屋之时,快速的调整了面上的神情,端庄优雅的迈入屋内。
此时的王爷已经被搀扶到了一旁的坐塌上,身上披着薄被,手里捧着热茶,满脸菜色,瑟瑟发抖。
王妃一脸冷漠:“敢问王爷,此番又是为了何事?”
言下之意,老太太又要了啥玩意儿,您倒是赶紧说出来,也好让人赶紧备下,免得耽搁了老太太用。
然而,王爷并未出声。
他直到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老太太要了啥?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过是几本书籍罢了。科举用书搁在平头百姓家里,实属罕见,可放在堂堂王府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南陵郡的普通人家,买上一两本启蒙读物都谈不上有多难。
可王爷还是被吓到了。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这回让王爷饱受惊吓的,并非老太太索要之物,而是这背后的含义。
老太太啊,在梦里说,她要去参加科举了,准备从秀才考起,目标则是考上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