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浅盯着这条扣费的短信,一下花出这么大一笔钱,他完全没有心疼,反而觉得说不出的踏实。
在油烟缭绕里奋斗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终于攒够一笔丰厚的资金,能够骄傲地交给他的男朋友,让颜航用这个血汗钱,给他一个家。
虞浅突然也觉得,幸福真挺简单的。
颜小航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老气横秋,但是细细一咂摸就能发现很有道理。
他没高兴太久,甚至原本因为心里这点愉悦刚刚晃起来的脚尖也很快停止动作,手机屏幕上闪过一个来电——虞深。
虞浅没想到有一天接到自己哥哥的电话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心情,第一反应想要挂断,他开始惧怕跟虞深交流,怕这个人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难以招架。
这通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刻,虞浅才回过神,握着手机紧跑了两步,躲到颜航听不到的地方,站在一个衣柜展品后面挡着自己的身子,才偷偷摸摸接通了。
做贼一样。
“阿浅”听筒里是虞深悲愤的语气,“哥哥没有钱了,现在吃不上饭来了已经,你能不能给哥哥转两千块钱来,等到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还你行不行?”
虞浅听着听筒里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从胃里翻涌出一股难以压制的,浓浓的,厌恶和恶心,还好早饭吃的不算多,午饭还没到点,不然他真的有可能在听到虞深要钱的这一瞬间,当场吐在这家具卖场里。
他扶着衣柜,咬牙低声问:“你他妈是不是又拿工资去找豁牙买毒1品了?”
“不不是毒,阿浅”虞深唯唯诺诺,“就是烟,是烟。”
“那他妈的就是掺了东西的烟卷你比我清楚。”虞浅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他使劲儿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到发疼才冷静下来,“我不会给你钱的,哥,我的钱有别的用,我不可能让你拿去糟蹋了,我已经给你找了戒毒所,工作先停了吧,我明天就带你住进去,戒了就好了。”
下雨了,天黑了,早回家,别管闲事,会折寿。
收拾收拾躺下的时候,颜航靠在床头,看着虞浅翻看手里的小记事本,突然说:“我发现,我在你面前比平时感性。”
“因为我性感。”虞浅没抬头。
“操了。”颜航笑了下,“老男人,不要脸程度跟我有的比。”
“小孩儿。”虞浅瞥了他一眼,关上床头灯。
29人夫感
人的的确确是需要情感支撑的。
跟虞浅推心置腹说了这么一大堆以后,颜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入睡的也很快。
当他半夜被身边稀稀索索的声音吵醒时,略有不爽,翻个身,在继续睡,还是骂一句再继续睡之间选择睁开眼,满脸困倦地看了眼站在床尾不知道干什么的虞浅。
虞浅仰起头,往嘴里塞了个药片,看见他睁开眼,问道:“我吵醒你了?”
“嗯。”颜航甩了下头,“声儿比侏罗纪还大。”
“不好意思。”虞浅抱歉笑笑。 “你复吸多久了?”虞浅声音哑得很难听。
“不久,不久。”虞深慌不迭伸出一指,“就最近这一周。”
虞浅沉默很久,他还是做不到能像颜航那样冷静的处理问题,他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他现在总有一种冲动,站起来对着老天爷操一句,问问为什么。
当然,没人会回答他,命定下来了,都得靠自己。
“哥,如果你。”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缓慢,“如果你还想重新向上,还想有个正常人的人生,你就听我的话。”
“我听,我听。”虞深点头如捣蒜。
虞浅抬起眼,他很难将目光聚焦,却强迫自己思考。
“你得去戒毒所强制戒1毒,趁着现在才刚接触,还有得救,再有一周,你养老院那边就能给你开优秀员工证明了,所以那边不能放弃,你得坚持去工作,这段日子我来督促你的生活,我去找台东附近能收容的戒毒所,你不许再和豁牙联系。”
“好,哥知道了。”虞深现在正处于事后忏悔的阶段,虞浅说什么他都是不住地点头同意,哪里还会说一个不字。
虞浅垂下眼,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这件事不要告诉颜航,他为你跑前跑后这么久,给你找工作,联系更多的机会,我没有脸面让他知道这件事,他最近在期末周,我们的事情不要打扰他,闭上嘴,自己解决。”
“是,是。”或许是想起颜航对他的宽容和帮助,虞深掩面而泣,泪如雨下。
他哭得很真诚,任谁看见一个大男人捂着脸蜷缩落泪的模样都会觉得心疼,虞深哭泣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被生活磋磨太久,被社会抛弃崩溃的可怜虫,每一滴眼泪之中都饱含后悔心酸与无可奈何。
虞浅机械地搓了搓脸,既然虞深哭了,他就不想哭了。
没必要。
“现在麻烦出去,哥。”虞浅低着头,指着家门,门外台风过后,雨丝稀稀拉拉,狂风不止,“我不想看见你。”
他的心情从昨天搬家开始就一直飞在云端,从来就没下来过,甚至因为这份洋溢和荡漾,虞浅在电梯里碰上遛娃的邻居,还跟人家就娃几岁了,多高多重了,上没上幼儿园这些育儿问题胡乱叭叭了几句,搞得那户邻居以为他已经结婚有娃,热情邀请他周末一起带孩子去公园。 虞深走后,虞浅迅速站起身,冒着雨冲出家门,雷厉风行地从灶台下拿出盐、白糖、面粉,这些一律粉状物的东西,即使刚开封不久还没怎么用,他也毫不心疼地全部扔到垃圾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