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牙婆心想,这肯定是倾全家之力来给儿子买媳妇吧,她车上倒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只不过以后要在这乡村野地生活,也不知道那些丫头怎么想,想想便朝马车喊,“凤子,招财,进财,大花,都给我出来。”
白苏芳就看四个丫头一个接着一个跳下车,穿得都很朴素,但却整理得十分干净,神情忐忑不安。
“大姑娘,我车上就这四个合适些。”孙牙婆介绍自己的几个人,“这个叫做凤子,哥哥要娶亲,爹娘为了凑聘金,便把她给我了,老家是种田的,别看她个子不小,务农却是一把好手,下田翻地都会,也不怕日头晒,夏天照样能做。
“这招财跟进财是姊妹,老家卖豆腐,因为她爹生病,她娘才把女儿让给我,虽然没下过田,但家里活计都能做,砍柴、提水这些重活也行。
“这个是大花,我孙牙婆讲的是信用,也不想骗人,这大花已经嫁过人,是让丈夫给卖出的,如果大姑娘只是要个帮手倒是不妨,大花能下田,能干家务,但若是要给兄弟当老婆,这大花是不行的。”
就见那大花低下头,一脸委屈又羞惭。
柳氏把白苏芳拉到一旁,“芳姐儿,你倒是瞧瞧,这凤子好,还是招财、进财好?”
“我瞧着大花好些。”
柳氏大惊失色,“你没听牙婆说那大花身子破了吗?”
“我们是给弟弟找人去照顾他的,又不是娶媳妇,身子破不破有什么关系。”也不过就是一张膜而已。
“娘这不是想着考完举人,就给你弟弟收房嘛,这样读书生娃两不耽误。”
“娘,我们家穷啊。”白苏芳哭笑不得,这问题她们明明讨论过了,“女儿算过,那些钱真的只够上省城跟上京,再多就没了,您若是觉得挪一些先娶媳妇无妨,那弟弟进了京就得住差一点的房子,女儿就在客栈工作,那贵的地方跟便宜的地方可是差太多了,上房安安静静,要什么有什么,一般房间就邻着大堂,从早上吵到深夜,饭菜味道还一直飘进来,这要怎么读书?我们家可没钱让弟弟再考一次。”
“那也不一定要大花,娘看凤子就不错,清清秀秀,看样子也规矩。”
“那凤子不想到我们家呢,您看,凤子跟那招财进财两姊妹,一看我们就马上别开眼,她们想的是到大户人家让少爷看上当姨娘,不是在我们牛南村当农妇,可这大花不同,她看着女儿的眼神是带着希望的,她想跟我们回家,这样的人安分多了,退一步说,大花嫁过人,自然不会对苏鄞起不该有的心思。”
柳氏一凛,这倒也是。
鄞哥儿年纪不小了,万一丫头不老实,诱得他纵情声色,忘了读书,那岂不是糟透了,这样她拿什么脸见老爷。
老爷一定还惦记着他们,只是他们搬了家,老爷自然找不到了,等鄞哥儿高中,她就让鄞哥儿大大方方回白家,认祖归宗。
是,什么都比不上鄞哥儿读书重要,丫头还是老实点好,这大花既然被丈夫卖出,想必不会计较自家的苦日子,于是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两人回到牌坊下,四个丫头都是十分紧张,凤子,招财,进财三人脸上写着抗拒,只有大花十分企盼。
白苏芳开口,“孙牙婆,我们就要大花。”
孙牙婆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当时看大花长得不错就买下,可没想到因为是被丈夫卖出的,人人都怕她品行不端,很难脱手,现在好不容易有一对农村母女要买,总算甩脱烫手山芋,有钱赚就好了,还问什么,马上堆满笑,“好了,你们三人回车上,大花,你给太太跟大小姐磕个头。”
白苏芳连忙说:“不用磕头。”
但大花还是很快跪下,额头叩地,“大花见过太太,见过小姐。”
白苏芳伸手扶,“快点起来。”
“谢谢小姐。”大花起来,一脸欢喜。
柳氏原本觉得大花不好,现在看她有规矩,知道自己的主人是穷人家,也不摆脸色,刚才还喊她“太太”,多久没人这样喊她了,在梅花府时,宅子的婆子丫头因为离京城远,白家管不着,都讨好的喊她太太,柳氏嘴巴上虽然说不好,但内心也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