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伺候多年,其父又是重臣,现如今其母将死,蒋渊开恩,许宁妃出宫见其母最后一面。
马车一路疾驰到达杨府。
杨府大门大开,府中仆人跪了一地迎接宁妃娘娘,宁妃看也没看一眼,匆匆往正房走去。
正房内,杨夫人气短长出,瞳孔灰败。
“母亲!”宁妃颤抖着手,迟迟不敢去碰触杨夫人。
听见声音,杨夫人眼珠转动了一下,散发出微亮的光芒,又似乎想到什么,很快熄灭。
宁妃泪流满面,“母亲,你怎么如此狠心?”
毒药猛烈,侵蚀了杨夫人的喉管,她的声音嘶哑无比。
“洛娘死了。”
宁妃:“是,洛娘去世了,可你还有我啊!”
“她是自杀的!”杨夫人情绪激动,一把抓住宁妃的手,苍白的手上青筋嶙峋,指甲掐进宁妃肉里。
“她是活活自杀的呀!那个曾起鸣不是个东西,洛娘受不住了,她是对我们绝望了,你知道吗?她让雀儿回来找过我,她跟我说:阿娘救救我!咳咳──”杨夫人过于激动,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却让她再忍一忍,等一等。”
“她等不住了,她等不住了!”
杨夫人想到三日前,她听闻消息赶去曾府,她那么乖巧的女儿,闭着眼躺在冰冷的床上,再也醒不过来了。从小如珍如宝捧在手心里的闺女,身上没一块好地方,那一刻,杨夫人恨死曾起鸣了。
她平生第一次不顾规矩体面去打曾起鸣,可那衣冠禽兽却让府中家丁拦住她,怪她没教导好女儿,竟然自缢,让他曾家糟了晦气。曾起鸣甚至扬言,不许洛娘进曾家祖坟,入曾家祠堂。
最后,还是杨恒赶到,曾起鸣不敢在杨恒面前放肆,消了气焰。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对外宣传洛娘因病而亡。
杨夫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想去报官揭发曾起鸣虐妻,却被杨恒禁足于府内。可她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洛娘哀求的眼神。
“阿娘,救救我!”
连着三日都是如此,杨夫人再受不住,喝下毒药。
她想,她得去陪洛娘。
想到此处,杨夫人松开了宁妃的手,平静地躺回去。
“母亲,您是在怪我吗?”宁妃红着眼道,“
怪我和爹爹将洛娘嫁给曾起鸣?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曾起鸣是那样的人。”
“是,是我对不起洛娘。但母亲,我从未想到洛娘会死,我只是想让她再忍耐一下,我一定会救她的!”
宁妃承认,她对洛娘的情感中是有些别扭异样在的,那些异样,可以称为“嫉妒”,也可以称为“胆怯”。但她发誓,她从未想过让洛娘死!
那是她的亲妹妹啊!她们幼时是那样好,那么快乐。
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洛娘死?
“母亲,是我错了。早在雀儿进宫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办法将洛娘救出曾家的,都怪我软弱无能,不敢去求皇上……”其实现在想想,哪怕不求皇上,她也可以想其他办法救洛娘脱离苦水,比如,接洛娘进宫作伴,比如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洛娘去翠竹庵住上几个月为她祈福。
也许,离开曾起鸣得了喘息,洛娘就不会想不开。
“都怪我……”这一次,宁妃是真的后悔了。
杨夫人却摇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无神地看着床顶,“从一开始我便错了,你爹唯权是图,妻女在他眼里也可以成为夺权的工具……我嫉恨那个小贱人生下儿子,心中便赌气,要将你培养成全京城最好的闺秀,不比男儿的价值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