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物”、“阴煞”、“人殉”……
这之类的字眼无比频繁地在壁橱里的每一本古籍中反反复复地出现着。
虽然对这副本的主题有所猜测,但真的看到如此大量的书籍一本正经地把这当做一件神圣的事研究,作为正常人,看着难免还是觉得膈应,阴气铺面的。
除了那些斑驳到很难连成整句的古籍,壁橱中还有一本书被单独放在一个铺了红绸布的格子里,保存得也相对完好,上面记载着:
“水乃老阴,阴聚怨而成煞,煞气盈则厄生。其色如墨,谓之幽水。”
“选女命十六周岁者,吉服殓妆,红棺为轿,祭酒泼路,送入幽水。肉身遇蚀,冲抵阴怨而化煞,则幽水可镇。”
“镇仪既成,幽水墨色尽褪,形如常水。然阴煞由在,不可轻近。”
“三日后镇女骨殖浮于岸,新制黑棺殓放,千载而不腐,以报其舍身镇煞,圣人行也。”
册子的最后一页则列有一个表格:
“四等镇女:年岁相宜,生辰勿论,可镇幽水五年”
“三等镇女:四等以上,生于鬼月,可镇幽水十年”
“二等镇女:三等以上,生于朔日,可镇幽水二十年”
“一等镇女:二等以上,生于子夜,可镇幽水四十年”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注释:“天生哑女者,鲛人转世者也,与水有缘。若为镇女,镇力于其生辰上另升一等。”
“这么说来……”苏恬恬皱起眉头,掰着手指计算方才在停着棺材那屋看到的几位前代镇女所对应的天干地支,中间分别是对应了多少年的间隔。
没等她算完,黎明直接把答案报了。
“丁丑年的袁氏是二等镇女,镇了二十年,到丁酉年。徐氏是三等镇女,又镇了十年。丁未年的唐氏应该是最普通的四等镇女,只镇压了五年,到壬子年。刘氏最强,是一等镇女,直接镇住了四十年,到壬辰年。”
“和家谱上她们的生日折算到阴历也对得上。”
“壬辰年到今年,正好十年。”郭栋点头接话道,“而且你们发现了没有,镇女们残留的尸体多少,好像跟她们的等级是成正比的。”
“刘氏最强,尸体也相对最完整。最弱的唐氏就只留下了半个头。”
“最近这位不知道姓什么的镇女棺木里是两条腿和一条手臂,跟另一位镇压了幽水十年的徐氏留下的完整头颅、一条腿和整个骨盆相比,从体积上差不太多。”
“——也就是说,七天后如果不顺利举行新的仪式,幽水的镇压恐怕就会失效。那估计就是团灭结局了。”
“除非……”说着,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许悠,但旋即又刻意别开了。
“不过,以无限世界的尿性,我觉得它不会把副本设计成只要牺牲许悠,其他人就能安全离开这么简单。十有八九,到时候就算许悠被扔进幽水,这个仪式还是会因为各种不可抗力而失败。”
“而且,也不一定要是许悠啊……之前袁姐不是说,袁家父母饭桌上提到许家,说许悠倒霉,抽签时有五个人,偏她抽中?”这间房间似乎没什么危险性,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怪物现在处于复活刷新的CD时间,阮凯稍微冷静了点,难得地主动接话。
“既然是要抽签,那就说明当时那五个人都符合当镇女的条件呗?——万一真到万不得已时,我们想办法把另外四个落选的找到,用其中一个来个偷梁换柱,许悠不也就不用死了?反正那大浓妆一画,五官都是糊的。”
阮凯第一次开口说出自己的分析,刚说完便见旁边一直压迫感极强地逼他上的女侠姐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觉得有点不易察觉的小小自豪。
郭栋也认同他这个说法,表示真要是到了那一步,确实可以试试,总不能看着许悠去送死,不过当然还是能在七天内把副本任务完成最好。
黎明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没有表态,而是等郭栋话音落下后突然道:“说到在同等条件的候选人里抽签定镇女,我在想,我之前的那次只有两个候选人的抽签,被选中的会不会就是姜家姑娘……”
“所以姜家曾想给我家二十万。——不是为了平唐乾那事,而是希望我自愿或者被自愿地替他们家姑娘去当镇女。”
回想一下袁家家谱上记载的袁馥生辰,确实是在鬼月农历七月,但并不是七月初一的朔日,符合三等镇女的条件。
如果当初被扔进幽水的是她的话,一样也是可以镇住十年。
“可是镇女在这个村子里这地位,姜琪如果是镇女,没道理村里还有人敢审判她吧?”郭栋一遍觉得黎明这思路没错,一边又觉得哪不对劲,“而且沉潭处死啊,仪式也得死人,一个人不能死两回吧……还是说那个判决到最后实际没执行?”
黎明听了失笑:“在现实世界经历计划生育太多年,习惯了?”
“我们没看到姜家的家谱。——姜家,可未必只有姜琪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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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女祠的四个人忙活着又打怪又研究棺材又翻书的同时,去往幽水潭那边的两个人正在夺命狂奔。
两人背后,墨黑的水早已从潭中翻涌着漫了出来,沿着山路穷追不舍。水中凝结出一个个面容扭曲的人形,男女老幼皆有,下半身没于水中,疯狂地伸长鬼爪般的手臂,朝唐乾和陈飞抓挠揪扯。
数不清的水鬼发出各种各样怨气深重的哭嚎咆哮,其中还间杂着无数婴儿咯咯咯的怪笑声,诡异至极。
陈飞在现实世界是个武馆的散打教练,动作相当利落,此时手里握着一把从家中厨房顺手带出来防身的剔骨刀,往前跑的同时不时回身斩向追到近前的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