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元汐桐的身子骨变得更为纤细了些,轻轻伏上他的背脊时,面色是视死如归的坦然,硬邦邦的四肢却将她出卖。
像是受过冰封之术,她两条胳膊不知该往哪儿摆,十指张开死死地将他的肩膀扣住,脖颈连同脑袋就这样支着,尽量缩小与他接触的面积。她脑袋上双髻的影子从他肩头探出,跟兔子耳朵似的。
应她的请求蹲在她身前的元虚舟,等到她终于找到合适的姿势,才往后屈起臂膀,将双手安置在她腿弯处。
起身的时候,他仍旧觉得她如同小时候那般轻巧,仿佛没有重量,明明个头比起五年前来抽条了不少。
恍惚中他才想起来,是因为他自己也长大了许多。
架在她腿弯的那双臂膀于是愈发的规矩,一寸也不曾挪位。
恢复了原样的幻境,此时已是松衫挺茂。元虚舟没有再耽搁,轻声提醒了一句“抓稳”,便背着元汐桐朝最近的清点处瞬行而去。
林间草木急速后退,元汐桐在听到男子那声提醒后,已经做好了身子会晃荡的准备,却未想到他将她背得意外的稳当。耳畔风声呼呼的叫,起伏的山林于他来说如履平地。
这让她装作受到惊吓,然后趁机搂住他脖颈的动作多少显得有些笨拙。
有手指隔着衣襟逼近自己的脖颈,元虚舟自是瞬间警觉,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元汐桐这一系列举动的用意。
她还不算是对陌生男子毫无防备。
作为她唯一的兄长,元虚舟感到些许宽慰。他没有回头,就这般浑不在意地将后背与脖颈留给她,纵容着她想要自保的心思,没出声拆穿。
于是元汐桐只感觉身下的男子愣了一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是在小瞧她吗?这样都不介意?
被小瞧果然是她的宿命。
一时间元汐桐心绪还挺复杂。
前往清点处的路上,这人没有与她再搭话的意思,她也懒得叽叽喳喳做那跌份之事。拂面而来的空气热烈而温柔,他应当是开启了结界,在密林中穿行时竟没让她碰到一片叶子。
路程不算近,元汐桐的肩颈和脖子渐渐支得累了,便小心将下巴磕在他肩头。
隔得太近了,元汐桐这样圈着他,鼻尖全被他的味道所占领。
偏偏她还觉得好闻。
像柑橘成熟的秋日,金子般的夕阳在云层放了一把火,太阳和果实一同燃烧的味道。
对着这样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男子,她竟能联想到“温柔”二字。
在沮丧的同时,元汐桐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或许是,除了哥哥之外,没有人这般背过她,还背得这般稳当妥帖。
眼睛看不见的坏处真的很多,她心念一动,居然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了五年的人。
不知怎的,这种念头一旦生出,鼻尖竟仿若真的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她晃了晃脑袋,决定说点什么:“公子进来时,可有见到我父王?”
少女耳际散乱的发丝触上元虚舟的脖颈,被蹭得有些痒。
他忍着没抬手摸,想了想,说道:“秦王殿下在幻境出口等待了许久,因为郡主一直未出幻境。”
“是不是大家都出去了?”元汐桐又问。
她这话,问得拐弯抹角,可元虚舟明白她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