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看着吴羽子,对这个说法有些意外,便直言了当地说:“我怎么觉得老先生不是在求长生,倒像是长生成了你的执念。”
“这区别……不大吧?”
吴羽子琢磨着这两句话,初听是有不同,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陆风温和地将自己那所知不多的理解娓娓道来。
“修仙的尽头是长生,所以踏上修真路的许多人都以为长生是自己的尽头。”陆风看着吴羽子,一字一句道:“可我知道的长生本就是无欲的、寂寥的,与老先生想要的截然不同。”
他从见到吴羽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野心之辈。他那一身脱俗、潇洒的打扮更像是对执念的验证。
证明他对长生、对仙的追求。
吴羽子受陆风温和的语气感染,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大着胆子问:“为什么不可兼得?”
他想要的很简单,与至亲至爱挚友……与长生。
陆风缓缓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明明看不见,却还是一伸手就接住了槐叶间洒下来的阳光。
背对着吴羽子开口道:“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见王朝更迭,万年可见沧海桑田……”
“一人长生已是夺天地之造化,若人人都长生,天地又如何能承其重,苍生又如何不受苦……所以二者不可兼得。”
但是一个人长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仅仅是三年光阴陆风都觉得孤独不已。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还莫名瞎了眼,连基本的风景都看不见。
无人了解他的过去,无人看透他的未来。
他经常睁着瞎眼,看一片虚无,孤独始终如影随形。
“……”
春风拂面,槐树叶沙沙作响,原本从不掉叶子的槐树突然落了一片叶子在陆风手心。
好似感受到了陆风的寂寞,落叶安慰。
陆风背对着吴羽子,没发现自己说完这些话后,吴羽子出现了异常。
原本吴羽子还认真的听着,可他突然一个晃神,下一瞬就踏进了一片虚无之地。
他万分惊恐,明明陆风的语气平淡冷清,但其中却仿佛蕴含着恐怖的岁月之力,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带进了那片寂寞的时间长河之中。
在长河里,吴羽子看见自己真的觅得长生,看见昔日的仇敌俯首称臣,看见那无上荣耀的事迹被世人传扬,心中有从未有过的酣畅。
可长生难得,万年眨眼就过,他只能看着那些自己无比珍视的人一个个死去而束手无策,最后一个人坐看山川水逝。
后来他终于打破界壁,游历万界,亲历无数奇人异事,留下了自己无数的传说。
可有一天他再回到这个世界时,这里的人已经不记他的名字了,只有关于仙人的只言片语。
长此以往,每一个世界都一样,循环往复了无数岁月。
吴羽子甚至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
就像他明明记得那座山脚下有家客栈,可等他再去时,山已经不是山。
事事如此,人人也如此。
从开始的喜悦自豪到平淡无趣,再到后来的麻木……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己又多少个纪元。
……
陆风觉得自己伤春悲秋够了,这种话也只有说给吴羽子这种年纪大、爱胡思乱想的老头听才有用,但凡换个心智坚定的,他早在开口的时候就被打了!
可他一回头就发现吴羽子时不时诡异地抽搐一下身体,双目灰白,整个人就像是……
“丧尸?”
陆风下意识想用敕令打他。
可又觉得事情好像不对,看吴羽子也不像病毒感染的样子。
“老先生?”陆风试探性喊了一声。
吴羽子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