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旻的聪颖,撒谎肯定骗不过他,与其被他戳破,还不如主动点,或许还能挽回一下在他心里撒谎的形象。
想到这儿,周敬之立马低头拜道:“将军恕罪,在下并非将军的远房亲戚,只是想见将军,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在下周敬之,乃是一介书生,略懂天文占卜之术,前几日恰逢其时,卜了一卦,算到了一些跟将军有关的事情,这才到府上拜访。”
陆旻看着他那外面穿着狐裘里面直接穿着里衣的奇怪打扮,冷声问:“为了见我,便能撒谎,满口胡言,我为何信你。”
“在下能通过占卜,为将军趋吉避凶。”
陆旻闻声,冷笑了一声,自嘲道:“一个将军,从此以后不能征战沙场,为国效力……”
他说完,眼神凌厉地看着周敬之问:“还有什么事,比这个还凶险?”
陆旻的话外音周敬之听懂了,一来陆旻不信他,二来,陆旻早已心存死志,哪里还会考虑什么祸福,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将军弟弟不是快要成婚了么,我可以择良辰吉日为他卜成婚吉时。”
陆旻听到弟弟,语气里才少了几分沉寂:“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卜卦算出什么了?”
周敬之想也未想,便开口直言道:“算出将军,想在你弟弟婚礼之后轻生。”
陆旻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敬之的视线却落在桌上的那把配剑上。
看着那配剑上的配饰,回想着剧情里的细节,这把剑应该就是陆旻的好兄弟蒋御的配剑,也是后来陆旻用来自尽的那把剑。
他不远万里把蒋御的遗物拿回来,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摆着,是心里觉得对不起蒋御吧。
所以才这般折磨自己,日日看着好友的遗物,内疚自责,痛不欲生。
片刻后,陆旻开了口:“把这话烂在肚子里,不准跟任何人讲。”
“明白。”周敬之松了口气,陆旻应该,会留下他了吧。
没等他多想,陆旻就叫来了管家,让管家给他安排了一间小院儿住下。
*
大概是管家交代了什么,周敬之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过得十分舒坦,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可以在府里随意走动,就连下人或者侍卫见了他,也对他颇为恭敬。
眼下唯一的困难,就是陆旻自那日之后,便不肯再见他了。
周敬之无奈,只好花时间先把将军府的地图记下,没事就在府里溜达溜达,认认府里的人,套几句话,聊聊天,熟络熟络。
那日从书房出来之后,他就仔细分析过陆旻厌世的原因。
排在第一位的,大概是出于自责。
平南一战过后,将士死伤惨重,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伤亡都要大,就连他最好的兄弟蒋御也死在了这场战争里。
像陆旻那样爱民如子的人,肯定把这一切责任都归咎到自己头上了。
即便这场战争赢了,即便也是以少胜多,陆旻却依旧会觉得,是自己决策的失误。
其二是绝望。
陆旻在这场战争中,双腿中箭,御医说他以后几乎站不起来了。
所以陆旻以后顶多能在营帐里指挥,却不能上阵厮杀了,甚至可以说,以陆旻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极速行军,能不能奔赴战场都是个问题。
这对于十几岁便开始从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神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周敬之知道,自己的分析不一定齐全,但大方向上,这两点一定是没错的。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场战争之所以伤亡如此惨烈,并不是陆旻的错,而是有小人从中作祟,可以他现在的身份,他没法儿跟陆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