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抿唇一笑,眉宇间尽是威严,沉吟道:“梓童也来的正好,韩爱卿方才正与朕商议,将柔然十名贵女纳入后院之事。”
韩耀骤然瞪大了双眸:“陛下!……”
元景帝低低的笑了起来:“韩爱卿不必羞涩,此事梓童肯定会理解你的。何况你与旁人不同,家中虽有大妇,可时病时好,连人都认不清,如何理事?如今有柔然进贡的贵女,身份得当。即便爱卿今日不来求娶,朕也有意将十名贵女赐予爱卿,以表教养两位皇子之功。”
韩耀脸色发青,冷声道:“陛下隆恩,可此事不需细细斟酌斟酌吗?”
明熙狐疑的看向元景帝,只见他满脸正色,很是刚正不阿,一派素日太极殿内议事的作态。韩耀的脸色瞬息万变,好不难堪。明熙沉吟了片刻,当真以为是韩耀被元景帝拆穿了心思,忙安抚道:“阿耀不必如此,已过了这些年,你若当真有喜欢那些人,大可不必遮掩,不管如何,后宅之中走该有个知冷知热……”
“娘娘慎言!”韩耀着实没想到元景帝指鹿为马的境界又进了一步,急声打断了明熙的话,沉默了片刻,可又不能反驳,咬牙道,“臣家中之事,怎敢劳烦陛下与娘娘累心。不过,这些年来,陛下对娘娘颇有怨……”
元景帝低低的笑了起来,轻斥道:“朕与娘娘如何,何须爱卿表衷肠!时辰不早了,韩爱卿家中还有庶务,朕就不留你了,那十名柔然贵女,爱卿也放心就是,朕明日一早直接让人给你送到帝京韩府。”
韩耀眯眼望向元景帝,咬牙道:“陛下隆恩,臣万死不敢……”
元景帝眼角挑眉瞥了眼韩耀,笑道,“你我君臣二人,还说什么万死不辞,韩爱卿若是无事就退下吧,朕与皇后还有事要说。”
“臣告退。”韩耀暗暗咬牙,低眉顺目的躬身退了出去。
明熙几次想出言安慰,又深韩耀的傲气性子,深怕言语不当,戳人痛处,不敢多言,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韩耀黑着脸离开。
自两位皇子五岁开蒙,两人虽与因皇子们的功课见面逐渐多了起来,可每次也不过都是君臣面上的礼仪,多说几句,也是问两个皇子的近况,从未涉及私事,明熙对内情尚一知半解,当真不好开口再劝。
柳南呐呐的站了半晌,虽有意替元景帝说上几句好话,见明熙脸色再次冷了下来,到底感觉感觉自己更要紧一些,连借口都不曾找,转身走了出去,顺手紧紧的拴住了房门。
元景帝十年如一日,被柳南一次次刷新底限的卖主求荣,早已淡定如风,甚至连试图挽留都不曾。
明熙踱步走到池边,蹲了身来,撩起了水,柔声道:“陛下。”
元景帝不动声色,朝后站了站,虽然心里暗恨为了说话方便,找一处最小的汤池,可如今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倒也不惧,挑了挑眉头,朗声道:“梓童。”
明熙笑道:“陛下,来,过来。”
元景帝上前一步,正色道:“梓童,朕还想多泡一会,天寒地冻的,你先回吧。”
明熙轻笑了一声,柔声道:“长生,来。”
元景帝几乎是下意识的动动腿脚,上前了一步,又停了片刻,慢吞吞的游到明熙身侧,仰着头,有些不耐的开口道:“梓童如此匆忙,所谓何事?”
元景帝见明熙沉默不语,沉吟道:“若为那十名贵女之事,朕当真半分不知。朕的性情,梓童知道,自来光明磊落,绝不会暗示柔然进贡殊丽貌美的娘子……”
明熙不等元景帝话毕,伸出手去,轻轻的拂过那脖颈上旧伤,而后在锁骨上伤口上拂过,笑道:“今日我去上书房,陛下已有三日不曾誊抄佛经了。”
大雍众所周知,元景帝有一女二子。
元景帝与皇后婚后次年,诞下嫡长女凤哥。但因胎中体弱,生产时又有损伤,多病多灾。太医甚至不敢保证皇长女能过周岁,又因皇后头胎生产伤了身体,竟被断言也许不能再孕。
元景帝为母女祈福,大赦天下,减免境内赋税一年。太上皇有感皇甫氏杀戮过重,波及子嗣后代,亲自为皇长女取名凤哥后,每日更是虔诚诵经念佛不说,也令帝后二人晨起诵经,每日抄写佛经三页,为子孙后代祈福。
:常得君王带笑看(3)
转眼两年,太皇女凤哥身体逐渐好转,虽还是比一般幼童体弱,但也已无夭折之相,皇后竟也再次有妊。
元景四年冬,元景帝喜获双生麟儿,再次大赦天下,减境内赋税两年。
太上皇虽知帝后两人的身体,有太医调养之功,但也将这对双生子的诞生,归功于自己与帝后佛前的虔诚,从此以后对帝后二人耳提面命,功课不许松懈半分,也在三个孩子长成之前,只用乳名相称。
皇后年少就对太上皇言听计从,如今更是百依百顺,唯有元景帝常因忙于政务疏忽,如此柔然送来的贵女之事尚未完结,又有了今日的兴师问罪。
锁骨上的疼痛,似乎尚能忍受。
元景帝知有此事,也不曾狡辩,可等了半晌不见明熙拧住伤口不撒手,且手劲越发的大了起来,不禁抿着唇,抬眸望向明熙,正色道:“梓童轻些,朕疼。”
氤氲在雾气之下,微微湿润的长发如瀑披散在脸侧,更衬肌肤如玉。依旧的俊美绝伦,似乎没有沾染岁月的痕迹,一如当年那般耀眼夺目。那双有些勾人的凤眸被水雾熏蒸的异样明亮,宛若有潺潺溪水潋滟波光。微红的耳根与脸颊,显得比平日更光滑柔顺,蝶翼般的睫毛,似乎凝着水滴,轻轻的颤抖着,嘴唇被因忍着痛处,而有些肿胀,绯红殊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