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箫本来就伤神,更何况柳子承为了能见凤无雪一面,挑了一首极有难度的古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开始觉得气力有所不济,汗一滴滴地沿着他温润的脸颊慢慢的流入微松的领口里,渐渐的湿了半身衣衫,而那双持萧的素来稳定修长的手竟也有了一丝微微的轻颤。
赵书安看了心中微微一酸,正要开口,那大门忽然又“吱呀”一声开了,先前那小僮又探出头来,有些不乐意的说道:“谁啊,打搅了我家主人的午睡?”
柳子承放下玉箫,走上前去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那小僮上上下下的看了柳子承几眼,撇撇嘴说道:“进来吧”,说着让开了身子,柳子承也不客气,便随着赵书安进了凤府。
三人在外面等了多时,又累又饿,终于到了厅堂,那小僮引他们坐下后便去了内堂。那厅堂装修摆设极为考究,虽不如王府那么气势恢宏,但是典雅奢华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连带那凉爽的空气中都隐隐带有一丝雅致香气,清雅而悠远。
三人禁不住暗叹,这凤无雪果然是位妙人,家中布置已如此别具一格,不知其人又将是怎样的风采?
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依声望去却禁不住失望,来的依旧是那小僮,但还跟着一个丫鬟送来了些茶水,还有一个棋盘。那小僮面有不甘的对着柳子承微微躬身,脸依旧是冷冰冰的,“我家主人正在洗漱,请客人稍候,主人说了,若是客人无事可破此棋局来增些闲情雅趣。”
说罢,潦草一揖又退了下去,只剩赵书安三人对着这个残局怔怔出神。
赵书安虽是皇子从小学惯古今,能文善武,但就是下棋一事,他颇感头痛,此项他从小便不擅长,是众皇子中棋下的最烂的,他只能看看柳子承微微抱赦的摇摇头。
柳子承凑上前去,看那残局,心中暗自一惊,赫然是前朝所留的“心武残局”。他眉头轻蹙,手执一子,缓缓落下,有如千金之重。
赵书安在一旁看他冥思苦想,神情严峻,明白这凤无雪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心中招揽之意越加得浓烈。
时间静静的流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厅外一阵朗笑将柳子承的心神拉了回来。他一看自己落子,虽说是有胜出之意,但是损兵折将,惨胜若败,心中不由一阵羞愧,脸上暗红。
转眼看向进门之人,那人身形高挑,竟着一身暗红衣衫,做工考究精良却未束衣带,随意的套在身上,行走间衣衫飘动,翩然潇洒犹如画中之人。
那人笑吟吟的走到柳子承面前,一双尾角斜挑的凤目魅光流转,媚眼如丝的看着柳子承,手中执着一柄白玉扇,可那双修长优雅的手竟比白玉的扇柄还要白上几分。他轮廓优美的红唇轻启:“果真是你,师兄──”
是他!竟然是他!柳子承只觉得头脑一阵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不由一晃。他多日来陪着赵书安冒着酷暑奔走,已是强弩之末,今日又劳心劳神绞尽脑汁的耗到现在,加上未食午饭,腹中饥火中烧,又怎再经得起这般的折腾。
看到柳子承欣长清瘦的身子微晃,赵书安连忙站起身待要去扶,却不料那人轻伸双臂,将柳子承打横抱起,大步朝内室走去。口中还不忘轻笑:“你看,没我照顾,都瘦成这样了。”
赵书安从未料到大名鼎鼎的凤无雪如此年轻而且身为男子竟长的这般的妖娆,一举一动皆可成画,言语举止更是天生的风情万种。此刻,听他与柳子承说话的口气,两人似熟捻轻呢,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升起一丝不悦。
十一章
二人的渊源要从小说起。柳子承从小聪敏好学,少时在乡里便有“神童”之名,家中长辈恐庸师误人,特意将他送至天下有名的大才子,曾经当过帝师的沈源门下学习。前后一共学了三年,文采风骨确实被雕琢的斐然出众
。
凤无雪虽与他同岁但因比他入师门晚半年,故而称之为师兄。不过柳子承向来对他这个师弟颇感头痛,他素来稳重好静,一派泱泱君子之风,凤无雪则是行事乖张,性情不定,鲜少有不去捉弄别人的时候,而且竟然最爱捉弄柳子承。
柳子承清晰的记得少时被这位师弟捉弄的情形,所以以往他是能避多远便避多远,未料到那些尘封的往事因为眼前这人的出现又一幕幕的回到了眼前。而那人说话的口气仿佛两人朝夕相处,只不过近日小别而已。
好像是被安置到了床上,他觉得那阵晕眩正慢慢过去,那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将他颊边汗湿的头发拂到耳后,略带清香又仿佛遥远又熟悉的鼻息浅浅的喷洒在面前。柳子承心中一震霍然睁眼,看到赵书安在一旁站着,面上的神情高深莫测,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眸正盯着他与凤无雪,不由脸上闪过一阵尴尬,下意识的挥开了那只禄山之爪。
他起身下床,走到赵书安面前,和声说道:“公子,这位是与我有同门之谊的师弟,由于多年未联系,故而不知名动天下的北孤先生竟然是旧识。”
赵书安矜持的点点头,对着凤无雪和悦颜色的说道:“凤先生大名久仰了,今日得以见识,当真是风采出众。”
凤无雪却对着柳子承格格的笑了起来,“这么些年未见,师兄你还越发的假正经起来了。”
“清岚,你……”柳子承只觉得自己多年的涵养似乎在见到这个师弟时就将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