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四人重聚一堂,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稿子。张超看了眼大家:“你们对这份修订后的计划还有什么意见?”朱伟嘟囔着:“这么做,小江真的被扣上贪污赌博嫖女人的帽子了,这……这怎么行?万一走不到最后那一步,小江的名声岂不完全毁了?”江阳不屑地笑道:“现在我的形象,不就是这样吗?”“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张超道:“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翻盘,污蔑得越彻底,最后才能翻得越干净。”朱伟连连摇着头:“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这计划!”江阳盯着他:“你不同意归不同意,你会照的做对吧?”“我……唉!”他拳头空砸了一下。江阳得意地翘起嘴角:“你以资深老刑警的角度说说还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吧。”朱伟重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拿起稿子开口:“真拿你们没办法,那我就说了啊。”江阳笑起来:“我早知道你嘴上说反对,这计划肯定还是用心研究了无数遍。”“去你的。”朱伟白他一眼,一脸严肃地开口,“张律师被抓后,没有庭审前,一定要让警方完全认定你是凶手,不能怀疑到其他情况。按现在的计划看,案情很简单,并且证据彻底锁定你,你也供认不讳,通常情况下会马上把你当作凶手关起来,不会怀疑其他。不过要考虑到你是知名刑辩律师,你这样的人如此冲动犯罪,又如此配合认罪,说不定有警察会起疑,而且抛尸为什么要隔一天,为什么要到地铁站,这些问题回答得是否合情合理都是极其关键的。当然,通常证据锁定你,你也供认不讳,警方是不会再对一些不自然举动展开调查的,因为很多案子的嫌疑人都会做一些旁观者看来不合逻辑、莫名其妙的事,警察早见怪不怪,办案只求证据链,不管动机。但我们这个计划,你和小江付出那么多,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让警方在翻供前怀疑你,所以有些口供我要替你改改。另外,等张律师翻供后,警察重新调查,一定会查小江的人际关系,手机通话是必查的,所以,从今天起,老陈就不要和小江通电话了,以免被警方知道你们很熟。主要就这两点,如果没问题,我把我负责的这些事再理理,修改上去。”张超补充说:“翻供后,我们要引导警方的调查,并且要让尽可能多的人参与调查,知道真相的人越多,孙红运他们才没办法动用关系强行把事情压下去。所以在这引导调查的过程中,我们要把握节奏,不能让朱伟一早就成为警方的询问目标,要让警方在我们希望的时候再注意到他,所以朱警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要打江阳的电话了,你可以找我,我再双方通气。”朱伟想了想,表示赞同。张超又看向陈明章:“陈总能确保警方会认定江阳是被我勒死的吗?”陈明章皱着眉点点头:“我是做这行出身的,计划中小江被勒死会有双向证据,我公司就生产警方刑侦设备,自然也能用设备模拟人体力学勒死人的力度和角度。只不过有一点我……我……”他欲言又止。江阳道:“老陈你有什么困难直说吧。”陈明章抿抿嘴:“不是我的困难,是你的。被勒窒息而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自愿把脖子放入绳圈后,如果一开始你受不了折磨,拉住了绳子,是可以逃出来的。可是如果你忍住一分钟不动手,一分钟后,你那时因为窒息,本能地会用手拉绳子阻止被勒死,可是那时绳子已经用力太足,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没有办法后悔。”江阳不屑地笑起来:“前一分钟我一定能用意志忍住,一分钟后本能地去拉绳子,拉不开,正合我意,我就怕你设备不牢,被我临死前的牛劲给拉出来了。”陈明章摇头苦笑:“这是不可能的。”“要不把我手绑住,免得我本能地去拉,这样更保险,别让那天计划白费,又得多花时间准备。”“不行,张老师要在警方面前承认一时冲动把你勒死,这才能有后续的各种不知所措,胡乱抛尸。如果你手是被绑住的,尸检一定会查出来,先绑住你手再勒死你,就是预谋杀人,张律师的抛尸解释警方不会信。”江阳点点头:“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去拉绳子。”陈明章又叹口气,继续说:“张律师疑惑地看着张超:“你是怎么说服李静支持你这计划的?无论如何,你都要坐牢,她是你太太,无论如何——”张超微笑着打断他:“当然,她一开始是反对的。可她理解我,最后,她还是答应我了。她在警方开始调查后,会按着计划来,我很放心她的应对,唯独江阳,你太太如果面对警方的调查……”江阳笑了笑:“我已经说服她了——”朱伟问道:“郭红霞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同意,你怎么说服她的?”江阳含糊道:“张老师怎么说服的李静,我也是一样。至于担心她面对警方调查时的应对能力,她是个坚强老实的女人,老实人撒谎,哪怕别人怀疑,甚至提出逻辑疑点反驳,老实人也不会改口。我很了解她这一点。”众人唏嘘了一阵,张超道:“总之,我们计划的核心就是,扩大影响,造成轰动大案,引来的调查组规格越高越好,要让尽可能多的人参与到事件调查中,引导他们得知这十年的真相,最后,逼迫他们答应我提出的那个简单要求。所以,我们每个人面对警方调查时都不要急,不同的调查阶段提供给他们相应的线索和口供,不能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全部真相,不然影响范围太小,如果他们顾虑到真相的影响力,强行压下案子,我们就功亏一篑了。”2013年的春节过后,郭红霞和孩子回了平康,江阳留在杭市,开始了最后的计划。2月中旬,江阳给胡一浪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他手里有几张侯贵平拍的照片,其中有拍到大领导带着小女孩进酒店的过程,要约他谈谈。胡一浪订了私人会所包厢,江阳只身赴宴。对于安全,他们并不担心,因为江阳只带去了复印件,如果胡一浪敢在会所对江阳动手,闹出命案,这就直接翻盘了。朱伟建议他携带录音笔或者偷拍器材,说不定会留下罪证,张超否定了这个办法,一是因为他不认为凭录音笔或偷拍器能录下实质罪证,二是因为一旦被对方发现,计划就行不通了。果然,江阳到会所后,胡一浪让人用仪器仔仔细细搜查了他的全身,确保没有携带电子设备后,才招呼他坐下谈。“我不是很理解你电话中的意思,你说的照片指什么?”胡一浪微笑着问。江阳冷笑一声:“是吗,侯贵平不就因为那几张照片才死的吗?”“哦?”胡一浪摇摇头,“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能给我看看照片吗?”江阳从包里拿出复印件,递过去。胡一浪看了眼,皱了皱眉,把复印件撕成两半扔到一旁,仰头看着他:“那么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家庭,都没有了,全部拜你们所赐。现在,我用这些照片向你们换五十万元的补偿,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