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伟和江阳的连番攻势下,丁春妹这位并没有多少应付调查经验的农村妇女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交代了当年的真相。当初岳军给了丁春妹一万块钱。2001年的时候,一万块钱还是很值钱的,在县城上班的普通人工资是四五百,一万块差不多抵普通人上班两年的收入,对农民而言则更多。岳军要丁春妹做的事很简单,勾引侯贵平睡觉,然后到派出所告他强奸。对丁春妹而言,勾引侯贵平睡觉不为难,她年轻守寡,又有姿色,总有年轻人来勾搭,贞节牌坊是不用立的。可是跑派出所告对方强奸这事,丁春妹犹豫了,这是诬告,谁愿意没事跑派出所找麻烦?岳军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只要侯贵平和她睡了,谁能证明她是诬告?只要一口咬定侯贵平强奸就行了,派出所肯定向着本地人,哪能帮外地人?何况,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一万块到手,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丁春妹唯一的顾虑是侯贵平拒绝她,但岳军说侯贵平喝了酒,酒里有药,他又处于欲望最强的年纪,独自待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这捆柴,一点火准着。那天晚上岳军找到她,说侯贵平把酒喝了,让她现在过去。她去找了侯贵平,借口借热水,进屋勾引侯贵平,于是就和侯贵平发生了关系。她按照岳军的吩咐,用毛巾擦了些侯贵平的精液,带了回来。朱伟和江阳听完这段讲述,震惊了。他们马上推断出下一个结论:在侯贵平屋内发现的女孩内裤上的精斑,就是那块毛巾擦上去的。先拿到精液,再谋杀侯贵平,然后栽赃,这是一个完整的局啊!江阳强压着心头的惊怒,这件事太恐怖了!在警察去找侯贵平前,侯贵平已经被人带走杀害了,而歹徒把带着精斑的女孩内裤藏在了他室内,将性侵女孩导致其自杀之罪嫁祸给侯贵平。而此前从女孩体内提取的精斑在公安局里丢失,使之无法与侯贵平比对,才让嫁祸顺理成章。此案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胆大包天!朱伟紧握着拳头,嘴唇颤抖着问:“这一切都是岳军指示你干的?”丁春妹老实地点头。“侯贵平是岳军杀的?”“不是不是,”听到这个问题,丁春妹连连摇头,“侯贵平在水库被找到后,岳军也很害怕,跟我说,他不知道侯贵平会出事,闹出人命来,他也吓坏了。”朱伟慢慢凝神盯住她,道:“一万块钱是岳军给你的?”“对。”“这钱是他自己的吗,还是哪来的?”丁春妹慌张道:“我不知道。”“你和他相处好几年了,这件事你怎么可能没问过他,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去问他吧。”朱伟怒喝道:“他我自然会问,你现在给我交代清楚,这钱到底是谁出的!”丁春妹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捂起脸,用出女人最原始但最经典的一招,大哭起来。女性天生擅长哭,尤其在与异性吵架的过程中。哭大体有两种,一种是情绪性发泄,真受了委屈,表达内心痛苦,老娘命比纸薄,怎么遇到你这样的臭男人;一种是技术性防御,比如男女朋友吵架,女方明明理亏,但只要开始哭,最后都会发展成男方理亏,主动道歉而告终。许多男性朋友对此总是束手无策,其实办法很简单,你可以心里骂娘,但只要表面上道个歉,最后开一堆空头支票,对方准能破涕为笑。朱伟还有个更直截了当的办法,他喝了句:“号个屁,再浪费时间,现在就把你带看守所关起来审!”丁春妹马上止住了哭。“说,谁出的钱!”丁春妹哽咽着,显得万分犹豫:“我……我问过岳军,他说,他说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传出去,我们得罪不起,要不然下场跟侯贵平一样。”“我问你,他们是谁!”“我……我不是很清楚,听岳军提过一次,好像……好像是孙红运的人。”“孙红运!”朱伟咬了咬牙,手指关节捏出了响声。江阳对这个名字倒是接下去的几天,江阳打过几次朱伟手机,他总是关机,只有一次回复他正在带队日夜蹲点抓捕犯罪团伙,等过几天再找他。而从妙高乡回来,知道了孙红运这个名字后,江阳每天上下班,都会绕一圈远路,经过卡恩集团的大楼。他并不指望朝里张望一眼能发现什么线索,只是自从知道孙红运涉案,他本能地想亲眼看一看孙红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未能如他所愿,他一次也没见过孙红运,可是有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见岳军抱着那个疑似拐来的小孩从卡恩大楼走出来,他心中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