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罩下的庭院里,端正地跪着一名白衣男子。
孟若渔环顾四周,看到了环抱双臂倚靠在一棵树下的狄尘,她和瞿映雪走上前去。
“尘哥哥。”瞿映雪小声唤了一句。
狄尘没料到两人会在一起,孟若渔解释道,“我在来的路上迷了路,是映雪姑娘带我来的。”
狄尘点了点头。
“我大哥如何了?”瞿映雪看向庭中的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大碍,只是陛下要他在此处罚跪。”狄尘低声回应道。
孟若渔从衣袖里取出凤羲公主执笔的手书,“凤羲公主要我把这个交给瞿公子,他大概就懂公主的意思了。”
“嗯,随我来。”
皇帝早已不再御书房,趁着巡视的人不在,三人走到罚跪的瞿泾川身旁。
初入秋的深夜,有些许阴冷。一袭白衣的男子原本就苍白,当下唇色都没了血色,身子有些颤抖,却一动不动笔挺地跪在原地,好似融进了一地霜白的月色里。
瞿泾川抬头看向两人,没什么反应,眼里是清冷的月色,带着初秋的凉意。
“瞿公子,凤羲公主要我将这封信交与你。”
瞿泾川抬起颤抖的手,眼睫低垂掩住瞳孔,难辨神色。细碎的月光散落在长长的睫毛上,也铺展在他打开的纸张上。
是两行秀丽端庄的行书。
瞿泾川低声吟诵,“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
每一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深沉的悲怆,男子没再作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生在一处的两棵梧桐树,到底是不得长相守。
非是同根生,离别终有时。
瞿泾川没有吭声,只是右手死紧地攥住那张字条,揉的碎裂。手掌上泛起青筋,眼底浮上一抹赤色红了眼眶,却跪得愈发笔直。
“瞿公子,这是凤羲公主的选择,你也莫要再和自己过不去。”孟若渔知道这话不免残忍,但希望他安好无虞是凤羲公主的愿望。
“我也只是在做我的选择。”男子没有抬头,只看着皎白的月光。
“阿姐希望你安好,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自己。”狄尘沉沉说道。
闻言,男子才有了一丝反应,他露出了有些冷意的轻笑,“尘世子,若是你心爱之人要被迫嫁与别人,你当如何?你会认命妥协吗?”
“不会。”狄尘不假思索地回应。
“那还劳烦两位莫要再劝。”
“好。”
孟若渔没料到狄尘会一口答应瞿泾川,不再劝阻。她看向狄尘,却见他神色凛然,不似玩笑。
“若渔,映雪,我们走吧。”
瞿映雪有些迟疑,站在原处踌躇了一阵:“哥哥,爹爹让我来劝你,你还是不要一根筋的好。”
“我走了,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知道吗?”瞿映雪又回头看了几眼,和狄尘他们一同离开了。
两人将瞿映雪送回了瞿府便打算回王府。
“方才为什么走了?”孟若渔看着狄尘缓缓问道。
“人各有志,我们也无权过多干涉。既已将阿姐的心意传达,我们该做的便完成了。”狄尘看着没有尽头的朱红宫墙,沉沉说道。
“凤羲公主和瞿公子有何过往?”
“自幼相识,互生情愫。但阿姐终是没能等来瞿泾川的求亲。如今,也不可能等到了,为时已晚。”狄尘低低的话语里辨不清情绪,似有暗流汹涌,又似死水般沉寂。
“那我们该如何做?”
“一切听从阿姐的意愿。”
“嗯。”
“夜深了,快些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