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日光裹着淡淡的暖意倾落城主府的西厢院。
抽了新芽的梨树枝叶还不算茂密,让金光斑斑点点地落在树下两人身上,让笑颜如花的脸更温暖了几分。
“昭华,昭华,你看我画得可好?”
小鱼儿举起一张画了些涂鸦的白纸,清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满脸期待地看着甄伏。
甄伏先是愣了愣,随即噗嗤笑了一声,才点了点头:“好看。好看。”
小鱼儿显然对甄伏的敷衍不买账,于是,又追问:
“那昭华知道小鱼儿画的是什么吗?”
小娃娃眨着机灵的小眼睛,似乎在说:瞧吧,休想忽悠我。
可不是,那白面小子自以为是的拙劣演技,便是三岁小娃也骗不了,还想与我堂堂一国之君虚与委蛇?
雕花镂空的院墙外,曹显心中对甄伏的微词不减,唇角却已不自觉地勾起。
“那小鱼儿便来指点指点昭华,告知我,你画的是何物?”
甄伏不疾不徐,也学着小鱼儿眨巴着明亮的杏眸,往前倾了倾身子,一副躬身领教的模样。
小鱼儿登时折服于能为昭华指点的满足,便有模有样地说起画上涂鸦来:“这是头,这是四肢,这是尾巴……”
在曹显的视角看去,小鱼儿分明画了一条狗,偏小娃娃说的是一头虎,难怪甄伏会笑得前仰后合。
待小鱼儿唠唠叨叨讲完,甄伏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知附耳与他说了什么,便将小娃娃一把抱拥进怀里,咯咯直笑。
那样的笑是曹显此生未曾见过的,不仅仅是在甄伏身上,而是在所有人身上。
是孩童的天真,纯粹的欢愉,一种人世间似乎不可能存在的干净。
他的脸色突然转沉,一种强烈的摧毁冲动和据为己物的欲念交缠着在心底涌出。
“主公。”
远远便瞧见主公微笑侧脸的伙夫心情也不由愉悦,放松警惕的他没有意识到主公变换的神色,还恭敬地打断了主公的沉思。
似被偷窥心事的曹显猛侧头瞪向来人,神色不明,但锐利的视线骇人,让伙夫提着食盒的手也不由抖了抖。
霎时,西厢院里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小鱼儿已经哒哒哒地绕过月亮门,把小脑袋探出了院外,朝着曹显,欢声道:
“主公,您也来看昭华吗?”
曹显立时收起转瞬即逝的阴郁,转而换上了一贯的冷肃脸色,点了点头,才抬步向月亮门走来。
“昭华,昭华,正是主公说你受了伤,才特许我来陪你玩耍,免得你无聊。”
小鱼儿仍在喋喋不休:“阿娘说了,别人对你好,一定要心存感激的。”
甄伏闻言,心中腹诽,脸上却是感激不尽:“昭华谢过主公。”
曹显神色淡漠,没有回应,只快步上前扶着甄伏坐回原位,免了她的礼。
说来也是有趣,自大弩山一行归来,甄伏的生活看似不变,但因曹显对她的态度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以,她眼下的生活,可谓是养尊处优,已远远超出一个书童的身份。
尤其古怪的是,曹显命人将甄伏为扯绳救斥候而弄得皮肉开裂的双手严严实实包扎了一通,导致她手不可握笔,连吃饭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