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我不知道看了多少车子的时间才画好了画。画里他把我的背影、头发和周围的花以及大树画得很好看!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手臂上,双腿上的伤疤画得那么明显……
我收下那幅画,蹦蹦跳跳地迎着夕阳跟他告别了。心惊胆颤地跑进空无一人的屋子时,我才傻傻地想起,自己还没问他的名字,于是,我第一次,开始憧憬明天的朝阳。
他帮我找人照着那把钥匙又复刻了一把,握住钥匙,我的暑假慢慢变得像一个夏天起来。
后来,我终于才知道,与他初见时的前几天,正是汶川大地震,而他的父母则不幸永远埋在了废墟之中。我们两个真的好像,我的父母,在哪儿呢?
暑假过去,灿烂的太阳渐渐离我而去。
人来人往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父母温暖的大伞接走,雨随着人去楼空的校园越来越大。我已经分不清楚,脸上的水珠是雨滴还是泪水。她曾在无数个雨夜里在我身上肆意地挥舞棍棒,今晚上,也要吗?
一只不知何来的强壮胳膊突然把我的小手抓在了他的手心里,一把大大的伞也莫名其妙地跟了过来。我一脸激动和疑惑地抬起头……
“乐心,我是你爸爸。走,我们回家。”
爸爸?这所小学是不准外人进来的,难道说真的是我的爸爸吗?!我不停地想。
如我心愿,我顺利坐着以前在大街上见到的豪车回到了家里。上了楼,我壮了壮胆,跟着爸爸走进屋里。
这一晚,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晚。没有了她连绵不绝的骂声,只有了窗外安静的雨声。
不曾想,没有了棍棒,代价却是无数的课程。我根本记不得老师们的名字,只记得他们几乎一模一样的口吻,但除了那个教我魔法知识的老师,因为他说的话总是那么得神秘,他说的魔法犹如我在小说中看到的魔法一般,但又有十分大的区别。
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爸爸,但他的话却不断不断地传来——禁止出门,禁止交朋友,禁止一切娱乐……
我只好悄悄和经常来家里玩的弟弟聊天。他很可爱而且也很早熟,经常会懂我口中的话。有一次,他跟我说,门外有一个大哥哥和他关系很好,而且也认识我,接着把几本乐理书递给了我。我迫不及待地翻开这几本“□□”,首页上写着:冰乐心,音乐的乐。
“我不是解释过很多遍了吗?是冰乐心,快乐的乐。”我有些无奈地写下纸条,然后交给弟弟。
没想到弟弟出门没几分钟,那张纸条就回来了:“可我觉得,有了音乐的你,才快乐呀!我以后就叫你冰乐心吧,反正我也叫习惯了。”
打开门,他果然就在门外。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乐理书,我和他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只不过,我是笑他,真懂我呀……
这之后的每一个周末的下午,弟弟总会趁着课程表上的空档,偷偷带着一把吉他到我面前。每一次抚摸,每一次弹奏,我都觉得它就是我。它在述说着我的喜怒哀乐,述说着我每一次的感动,告诉着我这世间我还曾未看见过的美丽。当我握紧吉他安静地与他一同走向寂静的公园时,我的脚步上似乎多了许多东西。在那段时间里,自己也好像长大了。
我忽然穿上了初中的校服,再也抛去了小学生的名号。但随之而来的是爸爸的变本加厉。他开始亲自对我的行为进行严格管控,不准我做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日历被一页页地撕去,心也一点点地被腐蚀着。但,那个男孩却依然冒着风险向我伸出援手:每一次喘着气奔跑,每一次翻墙回家,每一次弹奏着他借来的乐器……
中考过后,我却没和别人一样,扭开汽水释放压力。转而,我搬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但我更习惯称呼它为监狱。虽然弟弟也在那儿,但只能让我再次想起自己不堪的未来和弟弟前途光明的道路。
暑假的某一天他允许我出去,我当然立刻就逃出了宫殿。我开始直视自己的问题。为了寻找答案,我悄悄回到我住了十多年的小区。坐在那个熟悉的客厅里,我焦急地催促着准备搬家的李香,她才终于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份抚养协议书。然后我才知道,我的弟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